“住口!”老夫人厲聲打斷,“你當那朝堂是什么太平和樂之地嗎?你當那些公侯之家、王族勛貴是好相與的嗎?你未經歷過府中的厚祿輝煌,也未經歷過你阿翁獲罪被貶的傾軋潦倒,對其中的腌臜一無所知,我不怪你,可攀附巴結之語休要再提!”
“阿母,我……”
“如今衡兒也為朝廷戰死了,難道你要你次兄也淪落到這般下場嗎!”
眼見老夫人悲憤交加,申屠霽再不敢多嘴,急忙遞上茶水,拍撫阿母背脊助她順氣。
與此同時,郡守府也審完了今日的官司。
那幾個潑皮尋釁鬧事的罪責不重,還是依著縣令的判罰關上幾天,外加一頓板子。
至于那些囂張跋扈的商戶,池郡守解釋道,從前算緡令和告緡令還在施行時,他們都交了高額的賦稅,正是這些賦稅支撐起了邊關四郡的許多開銷,還有修橋鋪路,建屋墾田,他們也都出了不少力。
如今朝廷要擢選皇商的消息已傳得沸沸揚揚,這些商戶自詡有功,都想得個皇商的名頭,互相之間的競爭較量也越來越多,行事難免跋扈。官府不是不想管束,而是管不過來,平常有個小打小鬧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除非鬧得大了,才會各打五十大板,畢竟后續開辟通往西境的商道,還得仰仗著他們。
之后周問琮問起花憩街那邊的鋪面,為何譚家老爺信心滿滿、豪擲千金買下的鋪子,如今又不想親自經營了,只想著盡快脫手收租子?
池郡守嘆了口氣說:“這事我們也是始料未及呀,花憩街與響鈴街和云河香階不同,本就不是做……嗯,正經生意的地方。那邊偏僻,規整之后,打算把郡里的黑市、散市收攏過去,再添些賭坊和章臺館子之類的營生,商戶們賺的銀錢絕不會少。可誰承想……”
“怎么了?”阿伊沙問。
“誰承想,不知從哪兒傳出了新規定的風聲,但凡做賭坊、人牙子和章臺生意的商戶,一律不允許參與皇商擢選。這下花憩街那些鋪子就都成了燙手山芋,像譚家這般的大商戶,擴張鋪面本就是奔著皇商去的,砸下去的銀錢豈不是全打了水漂。”
“難怪了,偷雞不成蝕把米……”譚懷柯心下了然。
食肆的事情解決了,池郡守備下酒菜,領著那有眼不識泰山的縣令告罪,順勢擺了三皇子、陌赫大王子和女史的洗塵宴。
宴上一派和樂,可譚懷柯不懂這樣的和樂。
她是討回了公道,也弄清楚譚禮為何急著找她接盤那些鋪面了,但這些分明不是最要緊的問題。這些大人物聚在一起,為何竟無一人提起那場和親?
難道他們都不在乎那些枉死的人嗎?
譚懷柯自飲了幾卮酒,覺得有些窒悶,便離席去透透氣。
申屠灼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九曲橋上,譚懷柯望著粼粼池水,說道:“一群跟和親密切相關的人碰面,卻只字不提和親……呵,我終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申屠灼明知故問。
“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公主歿了。”譚懷柯道,“可是他們假裝無事發生,因為在座的所有人都達成了共識,這場和親——還能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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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我可否認你作義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