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肆被官兵上門找茬,是因大司徒要借她這個河西商婦打壓秦王而起,也是因秦王親身回護并澄清與她的牽系而終。
當日胥觀白還算收斂,并未言明“女君”身份,只有認出她宮中女史做派的官兵心里犯嘀咕;陌赫大王子瞧著金裝玉裹,端著西境貴族的氣勢吸引了一眾食客的目光,實際也只表明了他對焉知肆地道胡食的喜愛;而秦王駕臨,三言兩語打發了官兵,還與東家娘子和申屠公子雅間共飲,才當真成了席卷安都的“美談”。
鑒于朝中對手早就播下了流言的種子,秦王于開張之日捧場又是有目共睹,坊間很快就傳出秦王有意納申屠大娘子為妾的消息。
這段風流韻事被描繪得有鼻子有眼,說秦王為了給陌赫愛妃供奉胡餅,與城郊擺攤的申屠大娘子結緣,不惜以地段上佳的鋪面作為討好,只為博美人一笑。
大宣對所謂的守節無甚講究,二人一鰥一寡,若真成了,亦是一段佳話。唯一的詬病之處是怕滯留京中的陌赫使臣指摘秦王薄情寡義,自家王妹尸骨未寒,就被當成牽線搭橋的幌子,給其他美嬌娘做嫁衣了。
說來說去,無非是皇族的顏面上有些不大好看,但以秦王如今的聲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名。更何況人家陌赫使臣也沒說什么,四處結交大宣權貴的同時,自己還成了那家食肆的常客,顯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如此,正當所有人都以為流言即將成真的時候,秦王卻故意讓人彈劾了自己一下,而后堂而皇之地解釋,說自己只是想扶持河西商戶在安都立足,而申屠大娘子曾與自己有恩,便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他言之鑿鑿,當著阿伊沙的面,稱自己對已故公主情根深種,斷不可能以追念愛妃為由續弦納妾。而后陌赫大王子含淚盛贊,說秦王癡心至此,令人感佩,只可惜王妹沒有常伴左右的命數云云。
待這一出爛俗又熱鬧的大戲落幕,焉知肆的名頭在安都可謂一時無兩,生意好得忙不過來,常有排隊排滿整條街的盛況。
雖說從中獲益良多,但身處流言中心的譚懷柯卻也不堪其擾。
有許多人不是為了吃飯來的,只為了瞧瞧她這個“差點被秦王納為妾室的寡婦”生得什么模樣,更有人出言不遜或惡意狎戲。
為免惹出禍端,近來譚懷柯已很少親自出面招呼客人了。
因食肆做得紅火,譚懷柯很快就填補上了虧空,甚至還有了另開鋪子的余力。她見這條街上的胡人胡商越來越多,便動起了做香料生意的心思。
香料是西境在大宣最受歡迎的貨物,也是她與父兄原本要入關來做的生意。之所以她在河西沒有開起香料鋪子,一是因為那時她自顧不暇,只能手里有什么就做什么,而是因為四郡的香料生意早已初具規模,要想從眾多香料商人手里分一杯羹,實在有些困難。
而安都就不同了,或者說越往中原深入,西境的香料就會越緊俏稀奇。
她仔細探訪過,安都雖然也有不少香料鋪子,卻大多是行商從邊關倒賣來的,品質一般且價格高昂,只有權貴才能用得起。而且大概是因為語言不通,賣家自己也一知半解,許多香料的調配和用法都有偏差錯漏,以至于大大影響了其效果。
譚懷柯覺得,這里頭有不少“可乘之機”。她自己就會制香調香,又精通西境與大宣的語言,只要善加利用,這門生意不愁做不起來。
想到此處,她果斷盤下了距離焉知肆不遠的另一間鋪面。
這次沒有其他人幫襯經手,全由她自己操辦,多了些手續上的麻煩,卻也少了些腥風血雨。直到這間“忘塵香鋪”開張,都沒什么人發現它與焉知肆是同一個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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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減少排隊等位的時間,焉知肆最近開了外食檔口,方便食客買些方便帶走的菜品回家去吃。例如烤肉、薩木薩、胡餅、果酒,可以像小食攤那般拿了就走,但胡辣羊蹄、肉拌面、椒麻雞、缸子肉等等大菜,要想吃的話還是得等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