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沛兒和阿暉來了,譚懷柯也揚聲道:“來人啊!扶二公子到一旁休息。”
沛兒機敏地應聲:“是,大娘子。”
于是阿暉和阿鵬兩人合力搡開了搶棍棒的仆役,把飽受毒打的申屠灼架到蒲團鋪成的軟墊上,還不忘給他攏好官袍。
眼見自己達到了目的,譚懷柯也坐到案前,讓沛兒給自己沏了盞茶,擺出了一副要好好與君姑對談的架勢。
主屋闔上了門,除了主人外,只留幾名心腹家仆在場。
被這么一鬧,老夫人也只能將“家法”作罷,轉而開始狠狠訓誡。
惹得老夫人動怒的無非就是申屠灼察舉授官這事,來來回回也就是罵他不孝,說他無視自己的警告,入仕途就是去送死,要步他父兄的后塵云云。
譚懷柯都沒仔細聽,趁著喝茶的工夫問沛兒:“阿碩呢?”
沛兒回答:“來的路上通報說有客上門,找誰的也沒說清楚,阿碩估摸著是要找二公子的,怕家丑外揚,先出去應付著了。”
譚懷柯點點頭。
此時老夫人剛好罵完一輪,申屠灼正要出聲申辯,譚懷柯適時放下茶盞,搶在他前頭開口:“我知君姑心有不忿,也是真心為郎君和小叔籌謀,可君舅的事情已然過去這么多年,朝堂也早已物是人非,與其膽戰心驚地龜縮一隅,不如試試旁的出路?”
老夫人沒好氣道:“你一個外人懂什么!”
譚懷柯溫和地說:“其他的我或許不懂,可我知道君姑含辛茹苦,將兒女教養得都很出色。申屠家的兩個兒子分明都是可造之材,無論在哪兒都能闖出一番事業,君姑又何必刻意阻攔,讓明珠蒙塵呢?”
她這話說得熨帖,縱然老夫人余怒未消,多少也挺進去一些。
譚懷柯趁熱打鐵:“如今木已成舟,小叔這官位已經坐上了,還被委以開辟西境商路的重任,我們一家人理應攜手襄助才對,怎地還要給他添麻煩呢?安都那么多兇險,小叔都挺過來了,我們也更加明白,逃避不是辦法,必須蓄力反擊,才不會重蹈覆轍。”
“兇險?”老夫人聞言緊張起來,“你們在安都遇到什么事了?”
“沒什么,阿母切莫有心。”申屠灼安慰道,“多虧了阿嫂為我奔走周旋,一場誤會罷了,我這不是毫發無傷地回來了么?”
他說得輕松,老夫人身為太史令之女,豈會不知這些所謂的“誤會”有多兇險,哪里還能冷得下心腸責打他。
譚懷柯又道:“這些年小叔眼見著君姑苦苦支撐,又承受了喪夫喪子之痛,他自是心疼你的。他下定決心參加察舉,并不是為了忤逆您,而是為了給君舅洗刷當年的冤屈,為您受過的委屈出口惡氣呀。君姑,眼下誰人不稱贊小叔有出息,您肩上的擔子也好卸下來了,這申屠府也算是有了個穩得住局面的男君了。”
到底是坐鎮許久的女君,一下就聽出了她話里有話,老夫人哼道:“你是想說我年紀大了,掌不住家了是吧?灼兒自是有了官身,做府里的男君也是應當的,可你算個什么東西?區區一個商女,替嫁來的望門寡,不會真當自己也是這府里的女君了吧?”
“既已分了家,我早說過不會染指君姑手里的產業。”譚懷柯不以為意,“我本就是給已故郎君掌家的女君,何必爭來爭去鬧得難看?”
“嘁,手里不過幾畝田產幾個破落鋪面,擺架子給誰看呢。”蓼媼嗤之以鼻。
就在這時,阿碩敲門傳話:“女君,外頭有客人求見。”
老夫人疑惑:“我今日未曾約見客人。”
阿碩道:“這個……他們是來求見大娘子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