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靠汗水換錢啊。
林昭喉頭泛起酸澀。
這一輩人真的很苦,經歷過戰亂和饑荒,很努力的干活,無非為了兩個字:活著。
令人佩服,也讓人心酸。
“是很干凈,個頭也大,一個雞蛋六分,您看價格行嗎?”林昭對供銷社的雞蛋收購標準了然于心,很快給出報價。
六分?
老人家激動的直搓手。
大娃之前來賣,都是四分,運氣好才五分,從來沒賣過六分的高價。
“行,行。”他高興地點頭。
怕林昭不清楚情況,開高了價,老人又道:“閨女啊,我家大娃常來賣雞蛋,之前的收購價都是四分,五分,你是不是記錯了?”
說話時,他悄悄看了眼劉春紅。
他家老大說,收雞蛋的是最圓潤的售貨員,應該是兇如大鵝的那位。
林昭捕捉到老人家瞥劉春紅的這一眼,心中有了猜測,也對劉春紅的印象徹底徹底的跌進谷底。
連勞動人民的錢都貪,喪良心啊!
“沒記錯。”林昭說,記錄下收購情況。
“老人家,一個雞蛋六分,您這里有二十顆雞蛋,總共一塊二。”
她指著收購單的右下角,“沒有問題的話,您在這張單子上簽字,不會簽字的話摁手印也行。”
老人家毫不猶豫地摁下手印。
這閨女,他信得過。
林昭愣了下,心底涌出一股陌生的情緒。
她以前只是覺得當售貨員體面、輕松,此時此刻,被老人家這么信任的看著,才覺身上也擔著沉甸甸的托付。
從錢盒拿出一塊二給老人。
老人家笑起來,露出掉了幾顆牙的牙床。
“謝謝,謝謝你啊閨女。”他連連道謝,還向林昭鞠躬,又把錢用帕子包了一層又一層,出了供銷社。
多換了好幾毛,以后都讓大娃來最水靈的閨女這兒賣蛋。
劉春紅見林昭橫插一腳,搶走她獨一份的好事,眼睛鼓的像青蛙。
“林昭,不該碰的別碰,小心雞飛蛋打。”她冷聲警告。
林昭目光疑惑,似是不解的嗯了一聲,不疾不徐地反擊:“供銷社里,收雞蛋的工作,只有劉同志能做?”
不等劉春紅回答,她轉而看向李芬,“芬姐,是這樣嗎?”
她懊惱地拍拍額頭,慚愧地說:“江主任沒說,我也沒問,是我的錯,等下班我就去問問,免得又踩到別的鐵板。”
李芬憋笑。
余光掃到劉春紅黑沉的臉,快笑瘋了。
干的漂亮!
“沒聽說啊。”她甩出命運的回旋鏢,直中劉春紅的眉心。
“劉姐,你從哪兒聽說的?我來供銷社小五年了,怎么一直不知道,是我錯過了什么重要文件嗎?”
無視劉春紅越來越黑的臉,李芬笑的核善,“瞧我這記性,越來越不好了,看來我得翻翻咱供銷社的各種文件,免得以后也犯這種低級錯誤。”
劉春紅知道雞蛋的事真相是怎樣,這事根本不敢見光,一旦見光她工作都得丟。
心里慌的要死,劉春紅面上絲毫不顯,只說:“沒什么文件,我從剛進來就是收雞蛋的,這么多年,都習慣了。”
她一臉不在意的補充,“你們要收就收吧。”
好像毫不介意把收雞蛋的活拱手讓出去。
事實上,劉春紅在意的要命。
心都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