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拉凳子坐在兩個兒子面前,表情略顯嚴肅,“大崽二崽,娘有話和你們說。”
“說啥?”二崽邊啃麻花邊問。
大崽停下吃麻花,清澈的眼睛看著他娘。
“你倆今天撿到東西的事,別往外說。”林昭認真道,“尤其是盒子里有什么東西更不能說,這件事當我們的小秘密,你倆能辦到不?”
聽見是和娘的小秘密,兩個小豆丁眼睛猛地亮起,點頭如搗蒜。
“能!”
“我能!”
大崽應完,想起陸寶珍知道他和弟弟撿到東西,皺了皺小眉頭,“可是陸寶珍看見了。”
他是個容易內耗的小朋友,當下就有些懊惱。
低垂著小腦袋,自責地說:“都怪我不小心,我要是小心點,早點發現陸寶珍……”
“又多想了。”林昭出聲打斷他,溫柔地抱住大崽,軟聲道:“沒有人能算無遺策啊。”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干嘛要怪自己呢?”
她低頭看著大崽,親親兒子的小臉,眼睛含笑,“娘的大崽是全大隊最乖最棒的寶貝,娘覺得你哪里都好,就是你老自己怪自己,娘希望你以后別這樣,因為這樣你會不開心,你不開心娘也不會開心的。”
大崽被親成呆頭鵝,窩在林昭懷里,臉蛋發燙,兩只耳朵也染上紅暈。
他聲音透著羞澀,“……好。”
二崽不樂意了,也擠進娘的懷里,眼睛彎成月牙,“本來就不怪哥,都賴陸寶珍,咱們玩咱們的,有她啥事兒啊。”
“她還想告訴大隊,讓她說去!”
他眼睛機靈一轉,笑容狡黠,“小朋友可以耍賴,咱倆不承認,大人也拿咱們沒辦法。”
林昭豎起大拇指,“這辦法不錯。”
實在不行把盒子交出去,沒人規定里面一定要有東西。
就算有人心里犯嘀咕也沒事,他們沒證據。
二崽被夸的美滋滋,對他哥說:“哥,咱倆裝傻!”
“嗯。”大崽一臉嚴肅。
縣城已沉入暮色。
加完班的棉紡織廠職工符飛拖著疲憊的身體,踏上這條這兩年他走過無數遍的小巷。
兩年前,那場變故像塊烙鐵,生生在符飛脊梁上燙出個窟窿。
他意外丟失廠里的財物,被判瀆職罪,受到廠里的行政處罰——降級處分,從坐辦公室的會計變成鍋爐工。
符飛知道這已是廠里從輕處置,好歹沒把他送進監獄,他該知足的
可是。
怎么可能甘心啊?
那些錢他一路抱著,胳膊酸了也沒松開過。
錢是怎么丟的?
他想不明白。
怕是這輩子也想不明白了。
他沒貪,真的沒貪!!
那是廠里的錢啊,他怎么可能犯原則性錯誤?!他是根正紅苗的工人,怎么可能因貪污毀自己一生。
這事后,家里人埋怨,廠里同事用異樣眼光看他。
他真想一頭栽進河里,一死了之。
可……不甘心啊。
才三十出頭的男人肉眼可見的蒼老,頭發變白,臉上布滿掩不去的愁容,額頭兩道深深的褶皺,神情麻木滄桑。
路燈將符飛佝僂的影子拉長,投在斑駁的街巷。
突然——
他看見前方出現一個眼熟的布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