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人早上吃的少,一人半個粗糧窩窩,再喝點水,一大早就過去了,只等中午那一頓。
糧食緊缺,要是三頓都照昨晚那頓來,裝糧食的甕早空了!
林昭快速喝完湯,鐵蛋飛速來取碗,瞧見油汪汪的碗,嘴巴咧的老大。
她知道他的心思,想往碗里倒些水,當蛋花喝。
“不準倒水喝!”林昭出聲阻止。
鐵蛋眼睛瞬間沒了光,他抱著碗,神情懇求,軟聲道:“三嬸,你就當沒看見唄。”
昨晚吃的好,一晚上過去,早消化了,今天肚子可還餓著,總吃不到好東西的小朋友當然饞。
“不能哦。”林昭用溫柔的語氣吐出對鐵蛋而言最冰冷的字眼,他腦袋耷拉下來,“可是很浪費啊。”
鐵蛋緊盯著碗里的渣渣不放,恨不得舔幾口。
林昭看不下去,他們平常那樣沒什么,但是不能吃她的口水,她過不去心里的坎兒。
“別吃,我讓你娘給你們下點掛面,再給你們一人弄一個荷包蛋。”
怕饞嘴貓鐵蛋陽奉陰違,緊接著道:“要是不聽我的,沒你的份兒。”
鐵蛋眼睛從碗里抽離,舔了舔嘴,湊過去:“真的嗎?”
他激動的用手比劃著,“是那種細細長長的白面條嗎?大崽二崽說的那種面?!”
鐵蛋今年七歲,正是能吃的時候,顧家孩子多,不可能讓他們往飽里吃,不怪他連狗糧都饞。
他身上沒什么肉,臉更是干癟,又因為總是滿山遍野的跑,找吃的,臉黑的發光。
“對!”林昭聲音輕緩。
鐵蛋二話不說把碗塞他娘手里,眼巴巴看著她,“三嬸?”
他沒舔碗,掛面呢,能吃了不?!
黃秀蘭見他這么饞,氣的擰兒子耳朵。
“三弟妹別管這小子,他這個年紀肚子沒飽的時候,吃多少都不剩,還總喊餓。不用管,上午呲溜就過去了。”
生在顧家好歹能吃個七分飽,村里別的小孩只能吃個五分飽。
鐵蛋快哭了。
他吃一口白面條容易嗎,啊?!
七歲的大朋友緊張的看著三嬸,雙手扣在一起,呼吸都快停了。
別覺得夸張,沒嘗到白面條味道的人真的巨饞!
林昭啞然失笑,把掛面給黃秀蘭,“下吧,這是我搬回老宅的第一天,算我請孩子們吃的。”
聽到這話,鐵蛋高興的原地蹦噠,“謝謝三嬸,我今天幫大崽二崽洗衣服。”
昨天雙胞胎說要洗衣服,因為搬家沒來得及,說今天洗。
“好啊,那就辛苦鐵蛋了。”林昭笑著說。
“洗衣服不辛苦的。”下地才辛苦。
親眼瞅見娘在下掛面,鐵蛋高興的去喊人。
林昭回屋拿幾個雞蛋給大嫂,見時間差不多了,推著自行車出門上班。
顧家的孩子們剛醒就有掛面吃,幸福的快暈過去了。
白面條誒。
這可是白面條,一點黑面都沒摻,吸溜一大口,香的人想哭,這真的是人間的美食嗎?!!
“白面條這么好吃哇!奶,什么時候能天天吃啊。”鐵蛋萬分珍惜的喝著湯,抹掉額頭熱出的細汗。
顧母哪知道,誰不想天天吃白面條?
她沒打擊孩子們,說道:“好好學習,變成高中生,和你三嬸一樣吃商品糧,你就能天天吃。”
顧家的小朋友們把這話記在心里。
尤其是梆梆。
他快上五年級,之前對學業并不上心,考試從來是中游。
之前對上學改變命運的理解沒這么深刻,三嬸忽然變成城里人后,他突然覺醒,閑了就翻書,一連好幾個晚上如此,驚得顧玉成和趙六娘一愣一愣的。
“梆梆,我聽你三嬸說,你再上一年就要考初中了?”顧母想起個事,出聲問。
梆梆點頭,“嗯,上面發布了文件,說要改學制,接下來會實行“五四”制,也就是五年小學,兩年初中,兩年高中。”
顧母在腦子過一圈,說道:“上到高中,總共得上九年。”
“對的。”梆梆說。
他是想上到高中的,最起碼得上到初中,三嬸有句話說的對,學歷是敲門磚。
那些個廠招工,學歷能淘汰大半人,人都要初中或高中畢業的。
顧母心里淺淺算了筆賬,要想把每個孩子供到高中畢業,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啊。
不敢想,不敢細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