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京墨沒想回去。
他不是記吃不記打的孩子。
“不回了。那不是咱們的家了!”小孩不知道是怎么說出的這句話,只知道說出口的時候,嗓子眼撕扯的疼。
“小白,媽媽把姥姥和舅舅他們看的比我們重,她護不住我們,我們要是留在那個家,早晚會被打死的,我們不能回去。”
他自己能吃苦,也不怕挨打,但是他怕舅舅和袁金寶打弟弟,他怕自己護不住小白。
孟小白不想哥哥被打,稚聲道:“那就不回,我和哥哥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四歲多點的小朋友,最喜歡依賴哥哥。
孟京墨把弟弟摟住,帶刺的小男子漢變得柔軟,“哥也不怕。”
他答應了爸爸,一定會保護好弟弟。
…
袁琴回到家屬樓,沒人搭理她,都知道孟家兩個孩子被袁家人逼走了,瞧著她的眼神都帶著輕視。
——那是看智障的眼神。
袁琴不是木頭,自然能感覺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尷尬地埋著頭,快速上樓回家。
“可憐了孟醫生家的兩個孩子。”
“誰說不是呢,我早上看到京墨那孩子滿臉的傷。袁琴也不知道怎么當的親媽,任由自己的兒子被娘家人作賤,她倒好,還給那家人做飯洗衣服,腦子進水了!”
“要我說啊,京墨和小白不回來也好,回到那個家還不知道被怎么欺負呢。”
另一人持相反態度,“不回來咋行,他倆加起來二十歲都沒有,一沒工作,二沒錢,糧嘛也沒有,在外面吃什么?喝什么?天熱還行,天冷了怎么辦?硬生生受凍嗎?再說那是孟家,憑啥便宜外人。”
她是個嫉惡如仇的,都想一封舉報信送上去,也不知道有用沒用。
鄰居的議論,袁琴不清楚,她回到家,剛推開門,袁老婆子陰惻惻的聲音響起,“那兩個小畜生呢?”
沒在袁琴身后看見孟家兄弟,她不善地勾了勾唇,像童話故事里的惡毒女巫,“知道惹禍,不敢回來了?”
“我告訴你袁琴,他倆不跪下來道歉,這事過不去!”
小小年紀敢掀桌子,膽子真夠大的,真當這會還是之前啊!
袁琴皺眉,替兒子解釋,“媽,早上是金寶過分了,他怎么能把窩窩頭丟地上,還命令京墨和廣白撿起來吃……”
“夠了!”袁老婆子懶的聽,怒斥道:“金寶是你親侄子,他昨晚被你家的兔崽子打,怎么沒見你心疼,你還是不是袁家人?!你要是不想當我女兒,我們去報社,一封斷絕關系聲明斷了母女情分!”
她向來知道怎么拿捏這個女兒。
袁老頭沉默,看向袁琴的眼里也布滿失望,好像她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一樣。
袁琴臉色慘白,“媽,我不要!爸,你勸勸媽,我不要和你們斷絕關系。”
娘家是她的家,她不能斷絕關系。
袁老婆子眼底閃過得意,面上神色微緩。
“你是我女兒,我也舍不得。你要是聽話,咱們永遠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她頓了頓,趁袁琴感動的無以復加,繼續道:“金寶是袁家的獨苗,你是他的親姑姑,你對他得上點心,侄子養好了也能給你撐腰,給你養老。”
她目光閃爍,渾濁眼睛精光一閃,循循善誘:“你家那兩個兔崽子,被他那個爸慣壞了,你都沒發現他們不把你放在眼里嗎?他們跟你不親呀!你還能指望他們什么?
你別覺得媽對他倆刻薄,媽還不是為了你,要不是為你,我背這罵名干什么?”
袁琴耳根子軟,一聽她媽說軟話,腦子就離家出走,“我知道,媽,我讓你操心了。”
“可是京墨和廣白是我生的,我看他們受苦心里難受,教歸教,能不能別打他們,孩子還小。”
袁老婆子不悅,嘴上敷衍:“要不是他們對我不尊敬,我打他們做什么。”
說完還氣起來了,狠狠瞪她,“都是你和孟九思那個臭老九慣的!”
袁琴因為丈夫的事擔驚受怕,事情才過去沒多久,仍是戰戰兢兢的,低下頭,沒敢吱聲。
她是個沒判斷能力的人,連是非曲直都評判不出來,別人罵她男人,她連反駁的意識都不會有,只一味覺得抬不起頭。
袁老婆子沒搭理袁琴,想到掀桌的孟京墨,咬了咬牙。
兔崽子得餓幾頓,餓的沒力氣了讓他再狂!
打定主意給孟家兄弟松松骨頭,老太婆沒想讓袁琴去找他倆,尋思讓他倆多流浪幾天,吃吃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