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昨天晚上說好的!”
秋陽杲杲,西山暈霞,茅屋小院內,花草搖曳,盛開著桔梗和胡枝子花的墻檐下,頭戴斗笠一身素衣的少女撅著嘴,雙手死死地抱著那端坐在石桌旁的白衣女子,近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把她往外拖拽。
“我不管嘛,不管不管不管,阿蕓昨天晚上明明答應了要陪我去抓魚的,怎么可以臨時反悔呢?啊!我要鬧了!要鬧了!”
被她拽著的女子,衣服都被扯地發皺,身子卻紋絲不動,她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濁氣,嘴角微抽,“我是答應了,但……不行!這太幼稚了。”
她看了看少女挽起的袖子和腰間別著的小竹簍,還有她頭上為了防曬戴著的竹笠,臉色有些一言難盡,這小丫頭準備地還挺齊全。
她昨晚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湯,竟然會答應陪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去抓什么魚?這說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
白衣女子眼里閃過一絲郁悴。
“幼稚?什么叫幼稚嘛,你都答應了,不能說話不算數的!而且你成天待在院子里,都不悶的嗎?”
少女使勁搖了搖她的肩膀,“走嘛,走嘛,走嘛!一起去嘛!很快就回來了,不耽誤你看書的。”
她說著,伸手抽掉了白衣女子翻卷了一半的書冊,瞅了一眼,“《兵幾類纂》,你還看這個啊?”然后順手把書放在了旁邊的石桌上,又繼續抱著女子的胳膊撒嬌,“求你了嘛,阿蕓。”
白衣女子無奈看她一眼,“只此一次。”
少女眨了眨大眼睛,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嗯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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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呦現在住的這個小院,是位于平仙城往南,靠近流坡山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落里,村民樸實,風光秀美,鄰里……啊鄰居是個長得有點奇怪的男人,不過也算友好。
救她的女子名叫阿蕓,據說父母早亡,無親無故,之所以救她是因為出去砍柴的時候,不小心撞見順手而為。長得倒是跟個仙女似的,就是性格孤僻冷淡了些,是個面冷但心善之人。
鹿呦已經在這里住了七八天了,身上的傷在阿蕓精心的照料下,也好得差不多了。連日相處下來,她越發喜歡這個長得好看的小姐姐,總感覺在她身上能找到娘親的感覺,雖然她和鹿香如長得一點都不像。
兩個人一路慢走,鹿呦嬉嬉笑笑,阿蕓面貌恬淡,只不時應和她一聲,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湖邊的一處堤壩。
那上游的湖水深得發藍,下游的分支卻清可見底,山里吹來涼爽的風,把兩個女子青色的長發吹得交纏在了一起。鹿呦脫掉鞋襪,挽起褲腳,將路上撿來的一截樹杈子捏在手里,就這么淌進了水里。
她嘀咕著,“也不知道這里的魚傻不傻,好不好抓。”
身后的白衣女子看著她裸露在外的白嫩腳丫,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鹿呦俯身彎腰逡巡了一會兒,撓了撓頭,“怎么一條魚都看不見?肯定是這里風水不好,阿蕓,我們再往上走一點吧。”
她說著,淌著水,踩著光滑的石子朝岸邊的女子小心走來。
“不必,就在這里。”
阿蕓卻抬手制止了她,聲音清淡,“你且再看看你身后呢。”
鹿呦驀然回頭。
只見剛剛還清澈得連條小魚都見不到的淺水灘里突地多出了好幾尾鱗片閃光的大魚,紅的,藍的,綠的……什么顏色都有,正悠哉悠哉地啃吃著水草。
鹿呦看了看魚,又看了看岸上面貌寡淡平靜的女子,表情震驚,“明明剛剛還沒有的!”
阿蕓微微揚唇,“許是它們有些怕生,剛剛還沒把你看眼熟,所以沒敢出來?”
鹿呦:“這也行?”
阿蕓點了點下巴,從鼻腔里輕‘嗯’了一聲,“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