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誰人不知,當今陛下墨發黑瞳,俊美無雙,卻整天板著一張冷戾薄情面孔,雙眼陰沉沉朝你掃來時,猶如脖懸側刀,閻王盯梢,仿佛下一刻就會讓你腦袋搬家,生死不知。
可此刻。
身著玄黑冕服的男子微微歪斜著靠坐在龍椅上,右手皓白的腕骨露出一截,修長手指慵懶地抵在自己的太陽穴,束在華麗紫金冠里的發竟然是銀白雪亮的,連眼瞳的顏色也變成了星紫色,長睫輕垂,眼神淡淡地朝下睥睨著,嘴角竟還勾著一抹微淺的笑意。
這和以前那個殺神哪里有半分相似之處?
眾臣不約而同地把目光瞥向了那穿著紅色朝服的少年將軍,不會是他把陛下給掉包了吧?
凌玉不用想都知道他們腦子里在想什么,無語地翻了翻眼皮,又把目光睇到上首看了一眼,碧眸里閃過一絲狐疑,他這是吃錯藥了?居然露出了本體顏色?他不是最討厭自己的頭發顏色和眼睛顏色嗎?
從他認識他到現在,除了受傷不得已,什么時候見他暴露過自己本體的顏色?
難道是那丫頭跟他說了什么,讓他轉性了?
心里疑惑著,腳步卻往前一跨,拿著笏板的手交握相疊,躬身行禮道:
“啟奏陛下,焚天域戰事已畢,此次共殲敵軍十二萬,降者十八萬,并獲城池三十六座,歸納百姓五十九萬,我軍傷亡人數七萬,戰毀嚴重,創痍未瘳,還請盡快派人前去新建城邦,撫恤因戰失離的百姓。”
云義此刻卻還在回憶著離開云境界前的那一晚,心里暖意徜徉,聞言才拉回思緒,回歸正事上,正襟危坐起來,看向下首,喚道:
“褚愛卿。”
也在心里納悶嘀咕的御史大夫褚詡,乍然聽到這聲稱呼,人都麻了一下,陛下什么時候這么叫過他,還愛卿?
身體卻是比腦子先一步反應過來,躬身行禮道:“是,陛下,臣在。”
“你素來樞機縝密,裕德仁愛,此次梵天域戰后撫恤之事,便由你帶人前去吧。”
上首之人唇鞘輕啟,清冷嗓音猶帶溫意,娓娓飭來,竟是說不出的綣雅柔和。
眾臣更是驚詫非常,褚詡雞皮疙瘩都起,雖覺不可思議,卻還是躬謙道:“臣領命。”
觀望許久的牛奉常卻是眼珠一轉,上前一步道:“陛下,臣覺得后宮——”
“拖下去,軍仗六十。”
瞬間冷冽的語氣,似寒冰砸來,牛奉常手一哆嗦,趕忙改口:“慢著!陛下,臣是覺得這后宮看著過于空曠了些,缺了點千葩異卉,正好臣府上新培育了一株月華仙曇,月出之時,便如那含羞少女般,絳艷獨絕。臣正想將之獻給陛下,想著若陛下疲乏時能看上一看,消乏解悶一二,臣也就知足了。”
“哦?”薄唇微勾,笑也非笑,“牛愛卿府上的花卉倒是比朕這宮里的還來得驚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