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吟……”
細語之聲伴著一絲輕顫和傷感,他若再強大些,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了……
西川海,幽深浩渺的海底深處。
巍峨壯麗的鮫宮前站滿了肅目林立的士兵,一眼望去,黑魆魆的一片,唯有長長的戈刃在閃著森寒的銀光。
染著腥味的壓迫感似山淵巨口短暫沉伏于此地,仿佛下一刻便會暴起噬人,被押跪在地上的鮫族前任典寶官,戰兢著雙手捧出一枚血色的寶珠,誠惶誠恐地說道:
“啟、啟稟陛下,這、這這便是我鮫族的圣物龍血珠,用之可增強百、百年修為……但、但身體也會因為過強的沖擊而遭受難以忍受的痛、痛苦……”
身著甲胄的親兵以雙手接過,卻不敢讓這珠子沾著自己的手心,而是用妖力將之托舉在掌心上方,躬身快步走到以夜明珠雕刻的寶座前,低埋著頭,雙臂高舉過頭頂,恭敬地將之奉給那坐在上首,銀發紫眸,俊若神祇般的男子,“陛下。”
男子輕抬了抬指,懸浮的寶珠便倏然飛到了他的掌心,長睫微垂,以兩指拈著看了看,目光靜悒若荒寒的千年古潭。
“這東西,你真要用?”
銀灰發的少年抱著頭盔,按著腰間的長刀,擰著眉遲疑道。
云義掀起狹長的眼,嘴角若有若無地扯了下,聲音平靜,“也不是第一次了。”
接受荒古內丹時不也差點死了嗎,若不以命相拼,又何來如今的修為。
凌玉默了默,嘖了一聲,點點頭,“行,那你去吧。這西川海的鮫皇已被你打成重傷,如今雖帶領殘兵退守在鬼海窟,但已不成氣候,剩下的交給我就行,不出兩月,我定將這整片西川海都給你拿下。”
“好。”云義答了聲,拂袖離開此地。
月上中天時,妖界南域冥海之畔落下了一道身影,玄衣雪發,博帶輕飛。
暗沉的魔煞之氣似詭譎翻滾的黑霧籠罩在整片海面,偶爾遺漏幾縷月光曳在粼粼的浪上,朦朧間,似森森鬼火,冤魂索命,令人毛骨悚然。
裸露在法衣之外的蒼白手掌很快就被煞氣灼傷,燎起猩紅色的傷痕,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掌中的龍血珠被靈力牽引,散出絲縷煙靄般的輝光。
周圍沒有任何聲音,只有魔煞之氣聚成的罡風刮在身上,如鋒利的刀刃。
他垂眸凝了眼看似平靜的海面,睫微動,身體自腳尖開始慢慢沉入水中。
烈火焚燒般的痛苦自腳底緩緩傳至腳踝、而后攀上小腿、腰間、胸腔、直至肩膀,他閉上眼,緊闔著齒,雙手掐訣,將懸浮的血珠送入了胸中。
煉化此物至少需要半月,在此期間,他需要一直待在這弱水中,利用魔煞之氣的刺激痛楚,將這顆血珠發揮出最大的效用。
皮肉腐蝕,筋骨寸痛,掐印的手指難以忍受的禁臠顫抖,不到片刻竟只剩了下猩紅的血肉,再不見一絲完好的皮膚。
銀亮的發絲艷稠地伏在染血的水中,似一匹凄迷的月光皎亮而圣潔,可那張冰雪鑄般的容顏卻也似戴著的面具寸寸剝落,一半完好無損,一半猙獰可怖猶如惡鬼。
直至,另半張臉也被鮮血浸透,清冷謫仙的模樣終是被完全淹沒于這無邊無際的弱水之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