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光線昏暗,卻仍能看的出他身上每一道透骨的傷痕,原本烏黑如緞的長發也被干涸的血漬凝結在一起,唯有那雙如雪山融化般的星眸,依舊清冽明亮,浸著三分溫柔,靜靜地看著她。
這樣一個擎天立地的人,卻被人害成了這樣,鹿呦心里,一時有些難受。
“姑姑為何要哭……”
冰冷的手指小心揩去她眼角落下的一滴淚,在看到指尖的血在她雪白的臉上留下淺痕時,又默默垂了下去,帶動鐵鏈嘩啦輕響。
“哭了?”鹿呦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發現眼下已是一片淚痕。
接連的變故,讓她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到了牢里又看到這一幕,便有些繃不住了。
她很快擦掉眼淚,問他:“你怎么會被抓來這里?我看那個詔書上說你通敵叛神,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你到底是怎么著別人的道的?”
他定定看她,“姑姑信我?”
她說:“我為何不信你?你可是青冥戰神啊,誰叛神你都不會的。”
他扯著蒼白的唇笑了笑,喃喃低語:“戰神……”他現在不過是一方統帥,遠遠達不到戰神的地步,如果是姑姑的話,不可能不知道,果然她不是她么……
“在出魔界后,我與魔人惡戰了一場,殘兵喋血回到天城后,又遇到了一場伏擊,這一次我們沒能再勝,我和手底下的人都被抓進了這里。”
他料到了封離會對他動手,早早做了準備,卻沒料到最后朝他揮來屠刀的,是自己人。
“那你身上的傷……也是被他們打的嗎?”
如果單單是戰場上受的傷,不可能會慘成這樣。
他垂了眸,靜默片刻,唇角微扯哂笑一聲:“他們想要我身上的兵符,我不肯給,所以就動了刑。不過還好,一些小傷罷了,不算疼。”
鹿呦紅著眼看他,眸里又蓄滿淚,癟著嘴啞聲說:“這還不疼?你骨頭都穿了……”
再疼也不能在你面前表現啊,那樣威嚴何在……他若無其事地笑笑
“真不疼,打仗打慣了,這些對我來說算不得什么。”
鹿呦沒忍住,抽噎了下,問他:“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
不過說會兒話的功夫,穿透琵琶骨的勾刀就扯著骨肉,在囚衣上洇出一片新鮮的血液,他暗暗咬了咬牙根,盡量提高氣息,讓自己顯得不那么虛弱,
“再忍兩天,我的部下就能趕到,到時候,我帶著你一同逃出去。”
鹿呦卻嘆了口氣,對他這個設想不抱太多希望,說不定歷史上,瑤光帝姬就是死在這個牢里的。
也不知道現在云義怎么樣了,收到她送回去的丹藥沒……
“你為何…要刺殺封離?”
他忽然問她,漆黑的眸里多了些不一樣的光彩。
提到這個,鹿呦就悲傷,嘆道:“不是我想刺殺他,是有人在我身上動了手腳,我管不住自己的手,就刺了……”
他輕‘哦’了聲,聲音不辨喜怒。
鹿呦又問:“你怎么知道我刺殺了封離?”他現在被關著消息還能那么靈通?
他說:“這牢里有個獄卒曾是我手下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