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殺了她的那只妖!白君珩!
盡管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幻象,可在看到他的剎那,她還是無法抑制地浮出刻進骨子里的恐懼。
男人嘴角掛著淺薄的笑容,明明長得極好看,卻只讓人感到陰忮和膽寒。
他伸手掐住云義的下頜,微微瞇眼,口氣漫不經心中又帶著幾分猙獰的惡劣
“好難看的一雙眼睛……真想挖出來捏爆了試試手感啊……可惜,還有比這更好玩的事……哈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尖笑聲響起,幾乎震碎人的耳鼓。
他喂了云義一枚不知名的丹丸,隨后便拂拂衣袖,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看守牢房的監守走進來,將已沒了氣息的云義拖了出來。
他被扔下了無盡深淵,死的奴隸歷來都被扔進這里。
無盡深淵的底部,布滿煞氣和瘴毒,一旦掉下去就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云義摔下了沼澤地,全身骨頭盡碎。
魔煞之氣腐蝕了皮肉,長著尖利疏齒的裂魂烏聞到血腥味,飛過來啄食他身上的血肉。
若他真的死了還好,但白君珩給的那枚丹丸正好覺醒了他體內被封存的另一半妖血。
于是他一醒來,就看到無數窮形極相的裂魂烏在啃噬自己的血肉。
妖血在不停地修復撕裂的傷,而裂魂烏又在不停啄食,這樣的痛苦即便是再強大的人也無法忍受,他凄慘地哀嚎出聲,但斷裂的骨頭卻令他無法動一根手指頭,只能躺在那里被動地接受這無休止的、比之凌遲還要痛百倍的痛苦。
絕望間,他似看到一道透明的身影趴在自己身上,淚一滴滴涌到他臉上。
可再一努力睜眼,又什么都沒有,這樣一個地獄之地,只有他自己。
終于,在熬過了三天之后,體內的妖血修復了斷裂的碎骨,滿身血污、白骨赤裸的他爬出了這一塊澤地,每走一步,地上都會黏下一塊血肉。
到最后,腳骨穿裂磨損,骨縫處刺進了不少尖銳的枯枝,剛長出的皮肉被不斷戳破,令他難以行走,不得不停下來,將那些枯枝挑去。
而地底的魔物也在此時鉆出來,他不是對手,只能不停逃跑,不停地跑,最后進到一個地下山洞,才避免了被吞噬的命運。
在這里,他遇到了一只與他一樣走投無路的小狼獸。
毛色雪白,瘦骨嶙峋,看起來剛出生不久,與他很像,但它不受魔煞之氣的侵蝕。
他把自己抓來的魚,分了它一半,還替它洗干凈了皮毛,笑著說
“人生最后一刻,還有個活物陪著我,挺好的……”
小狼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但卻知道跟著他就不會被餓死,它主動和他結了契,成了他的本命妖獸。
在無盡深淵待了七八天,受盡苦楚后,一人一獸竟沖破了布滿魔物的深淵出口。
他身上皆是各種觸目驚心的傷口,早就失去意識,只是本能地抱著狼獸的脖頸,任它馱著往前。
狼獸帶他沖進了妖族人的城池,力竭倒在一個小河邊。
正值盛夏,酷暑難耐,他憑著求生的本能一點點爬到一戶人家門口,用露出骨茬的手敲了敲門,但沒有回應。
他蜷縮到了墻角,身上很快開始發臭,蒼蠅和蚊蟲叮來,也無力驅趕。
就這樣過了四五天,那緊閉的木門終于支開一條縫兒,從里走出一個矮小精神的小老頭,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將他拖進了門內,
“哎呀,你這小崽子怎么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呢,要死也不能死在老夫家門口啊!真是,晦氣死了!”
說著晦氣,卻還是替他治了傷。
雖然目的并不純。
翁老是個偃術師,機造師,還是個鑄器師。他好奇為何云義身上這么多致命傷卻還沒死,于是在他身上做了些實驗。
云義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所以并未拒絕。
他一邊養傷,一邊開始修習妖族的功法,此時的他已知道自己或是一只半妖,卻并不愿相信,只把一切歸咎于那奇怪的男子,覺得是他改變了自己的身體。
一年后,他再次進了那個曾經待過的奴隸場,只不過,這一次他是自愿進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