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山里還帶著早春的料峭，草木蔓發，野櫻吹粉，夾著碎冰雪沫的溪流從山頂上嘩啦啦地往前奔流，地上的蘑菇經過一場新雨冒得五顏六色。
一只腳從布滿苔蘚的青石踩過，帶起紅菌菇的的孢粉，似輕靈飄起的霧紗揚灑在烏皮做的靴面。腳的主人頓了頓，望向身后。
“喂，都說讓你別跟過來了，怎么就不聽呢？”
是個扎著馬尾的少年，十七八歲模樣，穿著粗衫短打，腰間掛了個搖晃的酒葫蘆，清新朝氣的臉上掛了絲不耐，再次勸道：
“你知道九級的紅線角蛇有多可怕嗎？”
“就算你這小乞丐有幾分本事，也不可能奈何得了它的，還不如趁現在還沒進深山，早點離去，也免得丟了小命。”
一身乞丐裝走在后面的少女翻了個白眼，抱著手臂，向后努了努嘴：
“喏，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又不是跟著你來的。你要是怕的話，就自己先走好了。”
“開玩笑！”少年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語氣驕傲，“我堂堂衡陽山的大弟子，此次下山，就是為了斬妖除魔來歷練自己的，區區一個九級妖獸，我能怕？”
“衡陽山？”鹿呦在腦子里搜刮了下，搖頭，“我怎么從來沒聽過這個門派？”
少年撇了撇嘴，繼續往前走：“那是因為我們山門剛建立不久，你沒聽過也正常。”
“喔，”鹿呦點頭，“那確實是挺新的。”
見她這么勇敢，少年黑眸一轉，反而生了些別的心思，退后兩步，跟她并排走著，戳了戳她胳膊肘道：
“欸欸，我看你這小乞丐好像有些本事，要不然來我們衡陽山，認我做師父怎么樣？”
“昂？”鹿呦腦子卡殼了一下。
少年掰著手指頭給她算：“一個月可以有兩百塊靈石，每天饅頭稀飯管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不會有人干涉你修煉，作為師父，我每個月還可以給你額外加點補貼。”
“怎么樣？考慮考慮？”
鹿呦抽著嘴角干笑兩聲：“那你每個月的額外補貼能給多少？”
少年伸出五個手指頭。
鹿呦：“五百塊？”
少年搖了搖頭，露齒一笑：“五十塊！”
鹿呦：“……”
見她一言不發往前走，少年追了上去，“如果這次，我能斬殺紅線角蛇，那我還能再給你多翻兩倍，但你得真心認我做師父才行。”
鹿呦道：“你想收徒弟還這么不誠心啊？翻個兩倍也才一百五十塊靈石，九級妖獸的市場價至少值五千塊，再加上賞金一千，結果你就給你徒弟一百五十塊？”
少年低了低頭，嘟囔：“那你這不是還沒拜我為師嗎？你要是拜了肯定不止這個價格啊。”
鹿呦嘖了嘖嘴：“可我已經有師父了，不好意思啊。”
“什么！你已經有師父了？”少年上下左右看了她一眼，“不會是丐幫的吧？”
鹿呦：“……”
少年繼續絮叨：“那種三教九流可不是啥正經門派，你待在里面是沒有前途的。我們衡陽山就不一樣了，大家都是正經修士。認識一下，我，陸拂霄，衡陽山大弟子——”
“噓！”
陸拂霄正要好好地介紹一下自己，卻突然被少女伸手打斷。
雜草叢生的樹林里，忽地閃過一道急促的窸窣聲，像是有什么東西爬過發出的響動，速度極快，令人看不清影子。
“不好！”陸拂霄大吼一聲，隨手祭出自己的本命劍，“怕是那紅線角蛇來了，你快走，我來對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