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的緊張松懈后,眾人都生出了一股劫后余生之感。
偌大的船上,一時竟靜默無聲。
“唉唷,疼疼疼疼!哥,你輕點輕點,這是我胳膊,不是大肘子,咱們悠著點來行不?”
一片沉寂中,那人群中,嚎地一聲慘叫出來的少年,就格外醒目。
眾人循聲望去。
就見一身短衫的陸拂霄,捂著手膀子,痛得上蹦下跳的,好不鮮活。
沉重的氣氛被打破,不知是誰帶頭笑了一下,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流景揚輝,陰霾盡褪。
而房間里,蘇子畫也在替自己兒子療傷,還不忘警醒地問他:
“呦呦身邊出現的那只妖是誰?他怎么好像對呦呦有點不一般呢,不會是你情敵吧?”
想到這里,蘇子畫臉色一變,捂著額頭哀嘆一聲:
“完了完了,真要這樣,你怎么競爭得過人家?
不說人家那模樣,那身材,那實力……就說那撒嬌賣癡的手段,都夠你學幾百年的了……”
烏林額角青筋直跳,氣不打一處來:
“那你兒子我就很差嗎?”
蘇子畫瞅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實誠道:
“不差,你是我蘇子畫的兒子,就算放在一眾世家天驕里也是人中龍鳳的存在,不過那只狐妖……
為娘有種直覺,你絕對不是他對手。呦呦身邊要是有這樣的人存在,你…有點夠嗆……”
烏林泄氣,聲音低落:“他是妖帝月歸冥。”
蘇子畫猛地睜大眼:“哦豁,徹底沒戲了~”
“……”
烏林閉了閉眼:“實在不行,咱們也可以不用說話的,娘。”
這是親娘嗎,說話竟往他胸口上戳刀子。
另一邊的屋里,鹿呦也在為那狐貍包扎。
他殺人殺得干脆利落,自然也沒顧及到自個兒,受了些在他看來不痛不癢的傷。
不過這會兒,云義還不敢變成人形。
纏著繃帶的小爪子又討好地去摸了摸少女白嫩的手心,萌萌地眨了眨雪色長睫。
鹿呦看著他,直搖頭:“我真不敢相信,你是這樣的云知還。”
他僵了一瞬,心里忽地竄起一絲難過和怒氣。
別過腦袋,低啞開口:“那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人?”
是殺人不眨眼的妖孽,還是永遠只會強迫傷害她的陰暗者?或是在她眼里,可怕而又卑微的乞憐者?
“是個自以為是的笨蛋。”
少女拍了拍他的頭。
聲音平常,也不理會他的氣惱,順勢掰起他的頸下的毛,認真清理傷口。
他垂了睫。
眼里漸漸涌出一絲霧氣,也不反駁,只是聲音喑啞地附和:“對,你說的沒錯,我就是笨蛋。”
若不是笨,怎會不遠千里跑來這里,怎會連變成人形,連擁抱她都不敢,又怎會被她三言兩語說的鼻尖發酸,眼眶發紅。
他閉了眼,掩了眸中幾乎快要抑制不住的洶涌淚霧。
賭氣般,將毛茸茸的腦袋,埋進她衣袖里拱了拱,聲音哽碎:
“我找了你很久,吃了很多的苦……”
“阿吟。”
“你先別罵我,能不能…先抱抱我?”
少女沉默幾息,嘆了口氣,如平常般將他攬進了懷里,微涼的手指輕輕揉著他頭頂的絨毛,忽地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在他耳邊詢問:
“云知還,你信我嗎?”
柔軟的唇瓣,擦著他的耳尖劃過。
他渾身一顫,凝霧的淚眼幾乎驟裂成豎瞳。
不知該如何反應般,怔怔地呆在那里。
卻正在這時,船體突然顛起一陣劇烈的搖晃,掀天的海浪,直接從窗口灌進來,一股無形的力量隨之侵入,幾乎將一切都湮滅。
“呵呵,找到了,不聽話的小東西們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