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的破風聲逼近眼前,速度很快,但在白君珩眼里,仍舊慢到不可思議。
他抬刀一擋,與對方斬來的劍刃相交于空中,一紅一黑兩刃,在黑霧里擦爆出火花,也照亮了來人熟悉而森白的面具。
白君珩瞇了瞇眼,他幾乎瞬間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腕間一用力,就將對方擊退于十丈開外。
那只牢不可破的微笑面具,也在頃刻間,如迸裂的鏡子般,破成碎片。
烏發成雪,霜白飛揚,來人玉骨清瘦的面容顯露出來,猩紅猙獰的傷痕幾乎貫穿了半張臉,似仙似妖,詭怖叢生。
白君珩輕笑了一下,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倒是本尊小瞧了你,竟還能在最后關頭使出一招偷梁換柱,但你覺得這有用嗎?不過是多活幾日罷了,有何區別?”
他漫不經心地揚著笑,即便是中了計,被拖入這不知名的境域中,也并無絲毫懼意,甚至還有閑心理了理微亂的發尾,將之拂于身后。
對面的人闔著眼,持劍立于濃黑的霧中,瘦骨清冷,似一線嶙峋山脊,正是本該剛剛葬身于火海的云義。
白君珩說的沒有錯,他確實使了計。
三日前,勝券在握的鬼一搶走了剛剛集齊的天罡神盤,就要對‘虛弱’到無力反抗的他,痛下殺手,卻在一番激烈纏斗后,倒在了血泊中。
沾血的面具掉落在雪地,被人撿了起來。
那張真容為魘妖的臉上浮出難以置信,血液汩涌著,從斷裂的咽喉噴出,終是在最后一刻明白過來,
“你、你并、并非…分身……”
風雪呼嘯,無人回應,微笑的面具被覆于男人臉上,轉眼便成了另一個鬼一。
至于剛剛葬身于火海的那個‘分身’,自是刻意演的一出戲,為的便是讓白君珩放下戒備,開啟這早就為他量身打造的神域牢籠。
對于白君珩,他又怎會沒有防備,否則前世又是如何繞過他,獨自取得神盤重啟一切。
銀發的男子微微抬頭,雪睫下的眸子空洞幽暗,如深淵,一眼望不到底。
卻是沒有眸珠的,只有黑洞洞的眼眶。
白君珩那鞭子上浸了毒,鞭碎他眼珠后,也使之無法再愈合新生。
“白君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被連續吸了幾月血的少女,緩緩走來,臉色有些過分蒼白,身形羸弱得可憐,目光卻冷的似冰。
一身青灰布衣的男子走上前來,束發的薄帶輕飄,生著與白君珩一模一樣的一張臉,氣質卻迥然不同,澹泊平靜,似一脈山澗清溪。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面的人。
“呵呵呵……”一聲喑啞的笑聲從暗霧里傳來,似哭似笑,瘋意盎然。
轉眼,另一道修長身影也從霧里跨出來,面目妖麗,美如瑤花琪樹,一襲雪白長袍遍染血色,妖嬈而又危險。
卻是才剛在戰場、酣暢淋漓廝殺過一場的鬼蜮之主——沈卿塵。
“白君珩,不曾想到吧,你我還有再見之日。”
他嘴里笑著,琉璃似的眸里卻含著一絲淚光,恨意蔓延至燒紅的眼尾,妖艷到了極致。
被幾人圍攻在中心的男人,卻只是輕掃了他們一眼,嘴角勾著一抹淡然弧度,紫眸里浸著些許散漫,似是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里。
“呵呵,當年的漏網之魚,喪家之犬,如今倒一個個的,都跑來送死了。”
枯瘦的指尖抹過浸血的的刀刃,白君珩眉梢一挑,“你們當真以為,就憑這么個暗境,就能困的住我?”
“只憑這個。”
“確實不行。”
容色纖秾的少女上前一步,皓白的骨腕微揚,一枚月魅花紋狀的金印自掌心浮起,
“如果再加上這個呢?”
她扯開了一抹笑,烏黑濕紅的眸子卻黯沉如夜,沙啞微嘲的聲音刻意拔高了一點,
“想必,誅神邪君對此,應該不會陌生吧?”
“阿姐的……靈紋金印……”白君珩這才微沉了眸色,陰冷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你到底是誰?”
“哧。”一旁的沈卿塵冷冷嗤笑了一聲,“你到現在還沒猜到她是誰嗎?白君珩,你做些齷齪事時,當真就沒想過,若阿榆知曉了這一切,該是何等傷心震怒嗎?”
洛青云的問天劍,藏有阿姐氣息的魂珠,再加上這靈紋金印,若不是阿姐的轉世,便只能是——
“嗤,那又如何?”白君珩滿不在乎地挑起一個笑,“即便她是阿姐的血脈,在我眼里,也不過就是個即將盛放阿姐神魂的容器罷了,等阿姐醒了,自會忘記這一切。
連同你們所有人在內,都只配去陰曹地府與洛青云作伴……”
他偏過頭,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只憑這些,就以為能殺的了我?你們未免,也太小瞧本尊的實力了。”
鹿呦冷笑一聲:“是啊,萬年前的妖神與魔神的混血之子,擁有無盡的壽命,和不死不滅的肉身,若想殺你,確實有點困難,但這不……”
她話音一轉,語調變得悠然,“你親愛的阿姐,為了解決你這一大患,將殺死你的辦法,全都詳細記錄在這里了,這一點,你沒想到吧?”
手心一拂,一本厚厚的書冊憑空浮現在空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