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一個趣事。”駱寧道。
蕭懷灃:“什么趣事?說給本王聽聽。”
駱寧:“……”
“你在嘲笑本王?”他又問。
語氣沒有不耐煩,反而雙目灼灼看著她,比四月的暖陽還明亮,似乎等她狡辯。
——怎么有些惡趣味?
駱寧眼眸一轉,笑道:“豈敢嘲笑王爺?王爺,您需要巾帕捂住口鼻嗎?”
說罷,笑容無法自抑。
蕭懷灃的心口,也有些輕盈,方才官道上的不愉快都消失無蹤。
他說駱寧:“你調皮了,王妃。”
“種果樹、種莊稼,王爺就只通皮毛,也不能什么都會嘛。”駱寧說。
想起他說自己什么都會、什么都有,結果帶著駱寧出來曬日頭、聞臭氣,便覺得好笑。
“走吧。”他牽了駱寧的手,帶著她往前快走幾步。
駱寧差點踉蹌,足下小跑跟著他,兩人很快遠離了這片桃園,往前頭走去。
遠處的麥田,麥苗已經很高了。風過,阡陌間泛出陣陣麥浪,有青草的馨香。
田埂中間,有一塊空地,盤踞一株很老的柳樹,樹冠如蓋。
夫妻倆往柳樹下走去。
“這樹有些年紀了。”駱寧說。
蕭懷灃:“總得有幾十年。”
“等將來回韶陽,我在庭院種一株小樹苗。待我老了,它也大了,坐在樹下納涼。”駱寧說。
她可能記不住歲月,但樹會一直記得,就像這株柳樹。
蕭懷灃頓在那里,沉默著,半晌才轉過臉看一眼她。
日光明媚,從柳樹枝頭灑下,斑駁光圈落入她眼睛里,眼波盈盈欲碎,瀲滟動人。
眼睛里全是神采。
見到了裴應,又想起了韶陽嗎?
“……可以在王府種一棵。”他突然說,“你想種什么樹?”
“銀杏。”駱寧說,“以前咱們去法華寺,您瞧見他們后山的那株銀杏樹了嗎?到了金秋,葉子金黃,瞧著就很歡喜。
我聽小沙彌說,銀杏樹很容易養活,又長壽,甚至能活千百年。他們寺廟那株樹,就是三百年前的。”
蕭懷灃:“咱們回王府種一株銀杏。”
駱寧笑,微微側向他,是有種說悄悄話的姿態:“金龍豈能久困小池塘?‘王府’又不能容王爺一生。沒必要種。”
蕭懷灃定定看著她。
她湊得稍微近了,他略微低頭,就可以碰觸到她的頭發。
他目光深邃,似打定了主意:“就在王府種一株銀杏。這座王府,將來留給最喜歡的孩子,再留給最喜歡的孫兒。”
駱寧忍不住笑。
盛京城里土地昂貴。靠近皇城的雍王府,更是寸土寸金,蕭懷灃卻想要種一株會占地很大的樹。
兒孫若是不孝,會在他去世后第一時間把樹給挖了。
“怎么,不妥嗎?”他問,“你以為本王不會替兒孫后代打算,只你會?”
“很妥。王爺想種在哪里?”駱寧收斂笑意。
怎么還跟她比上了?
“你想種在哪里?”
駱寧:“……”
你才說會替自己的兒孫打算,怎么一轉臉又問我?
他靜靜看著她,等她回答。
駱寧不觸這個霉頭,不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萬一將來提起,這是“先王妃”幫著種的樹,他的妻兒得膈應一輩子。
別說挖樹了,恨不能鞭尸。
“王爺喜歡哪里,哪里就是最適合的。”駱寧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