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應急燈光柱下,三井秀夫像一頭捕獵成功的兇獸一般狂笑著,锃亮的皮鞋踩在粘稠的血泊里,發出令人不適的黏著“噠噠”細微聲響。
他右手拖著的那個被膠帶封嘴、徒勞扭動的男人,正是他同父異母的兄長,三井增見的父親三井健一,那個一向唯唯諾諾的軟弱男人,原本順位第一的接班人。
三井健一昂貴的西裝蹭滿了污垢和血漬,那雙懦弱躲閃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瀕死的驚恐和絕望。嘴上的封帶被撕掉后,立刻哀求起來。“秀夫,秀夫……饒了我,求你饒了我……我什么都不要,都不要,放我做個平民好嗎?”
見三井秀夫不為所動的神情,他的聲音帶著哭腔,“秀夫,從小我就沒有跟你爭過什么,你喜歡的都是你的,不是嗎?”
三井秀夫將視線從田中的身上移開,落到地上鼻涕眼淚一大把的哥哥,腦海里想起父親揪住他的衣襟的手,滿是老人斑,那雙渾濁的眼球,全是褶皺的精瘦到顴骨突起的臉,一股恨意上涌。
“老不死的……你以為你很能耐嗎?霸者位子不肯走,三井家族活生生被你拖累到今天居然要看安田家眼色的地步……哈哈哈……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有臉去見爺爺?”
三井秀夫的瘋癲嚇壞了地上的三井健一,抱著三井秀夫的腿大聲哭嚎,“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誰也沒有注意到,雙臂被打斷,奄奄一息依靠在墻壁上的田中,嘴巴一鼓,脖頸間青筋暴起,眼珠瞪得老大,吐氣開聲,“噗……”
一抹亮色從他的嘴里飛射出來,直直飛向正處于癲狂狀態的三井秀夫。
在他期盼并歡喜的注視下,亮色一閃而沒,眼見就要刺入三井秀夫的咽喉……
“噌……”一道黑影閃過,在金屬碰撞聲里,亮色被巨力擊飛,遠遠落在地上,發出金屬與水泥地劇烈的摩擦聲。
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壯碩漢子緩緩收回手臂,手腕上的鋼制護腕上有一點微不可察的暗點。
田中苦笑起來,因為他知道這個漢子是影武者的頭領,一個極為厲害的存在。有他在,田中哪怕巔峰時期也未必見得能傷到三井秀夫分毫。
“殺了我……殺了我……”田中哀求地盯著漢子,嘴里無聲嘀咕著。
癲狂中的三井秀夫被他們的舉動所驚醒,轉目看向地上的那點亮色,確是田中的成名絕技,五步之內絕無活人的棗鏢。
“瞧瞧,田中君,”三井秀夫的聲音在空曠死寂的車庫里回蕩,帶著一種貓捉老鼠的殘忍戲謔,“你怎么……不高興嗎?”他猛地抬腳,狠狠踹在三井健一的肋下。骨頭碎裂的悶響和三井健一被封住的痛苦嗚咽,如同地獄的協奏樂章。
田中緩緩癱軟在地上,右臂被霰彈撕開一個碗口大的血洞,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暴露在污濁的空氣中,鮮血汩汩涌出,在他身下匯成一小灘刺目的暗紅。
“不……不要……”田中從齒縫里擠出破碎的音節,身體因劇痛和憤怒劇烈顫抖。他看到了三井秀夫身后那些黑洞洞的槍口,也看到了三井健一眼中那點微弱的光正在迅速熄滅。
三井秀夫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欣賞著田中垂死的掙扎和三井健一眼中的灰敗。他緩緩舉起右手,做了一個清晰的下劈手勢。
“噗!噗!噗!”安裝了消音器的手槍發出濕抹布拍打鐵皮般的悶響,三聲幾乎連成一線。
田中身體猛地一挺,眉心、心臟、咽喉同時炸開三朵妖異的血花,頭無力地歪向一邊,怒睜的雙眼凝固著最后的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