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畝咖啡園一眼望不到頭,鐵皮卡品種的樹冠在風中翻涌如綠浪,其間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紅果。
更遠處,上世紀七十年代建的國營咖啡廠沉默佇立,紅磚墻上的標語斑駁可辨:“種好咖啡豆,支援亞非拉!”
“這廠子荒了快十年。”老巖踩下剎車,鑰匙串上的咖啡豆掛件叮當作響。
“當年全用蘇聯設備,烘出來的豆子直供東歐。后來國際豆價暴跌...呵呵。”他話沒說完,但是大家都能聽懂對方的意思。
老巖摩挲著生銹的鐵門,緩緩推開,門軸轉動的吱呀聲里,幾只白腰文鳥似乎被驚嚇到。
陳默彎腰抓起把紅土,在指間捻開細看。
暗紅色的土壤裹著零星火山灰,湊近仿佛能聞到淡淡的硫磺味。
“這邊的土壤的ph值5.2,有機質含量4.8%。”他朝妹妹晃了晃沾滿泥的手,“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陳倩正舉著單反拍咖啡花,聞言頭也不回:“意味著你又要開始裝逼了。”
伴隨著眾人的哄笑聲,陳默忽然愣住了,沒想到終日打雁竟然被雁啄了眼。
他逼著自己強行裝完,于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繼續說道,“酸性土壤能抑制咖啡堿合成,種出來的豆子酸度明亮。”
也不管眾人的反應,他說著彈掉手上的土,“火山灰富含鉀磷,再加上晝夜溫差大,這里產的咖啡會有葡萄酒尾韻。”
反正主打一個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你們。
為啥他對咖啡種植還比較懂?還不是前世他有事沒事就往好基友在保山的咖啡莊園里鉆。
從咖啡種植到加工(日曬、水洗、烘焙)他都有接觸,甚至是上過手,也算是見過豬跑無數回了。
不過當下的他忽然頓住,目光落在試驗田里幾株紫葉矮桿的咖啡樹上,那分明是幾年后才在國內推廣的瑰夏品種。
顏曉蹲在田埂邊,指尖輕觸青澀的咖啡果:“表哥,這些怎么是紫色的?”
“這是中科院昆明植物所的新品種,抗銹病能力比普通鐵皮卡強三倍。”穿藏藍polo衫的男人從廠房陰影里走出,胸牌上印著“云南省咖啡研究中心”的字樣。
“我們管它叫‘瀾滄紫’,不過老百姓嫌難記,都叫紫姑娘。”
陳默心頭一震,好像就是這個。
前世2022年瑞幸推出的“瀾滄谷地”系列爆款,原料正是這個品種。
他不動聲色地跟對方握了握手:“你好,我是陳默,做精品咖啡供應鏈的。請問這些試驗株對外開放合作嗎?”
家人和周律師聽到他這句話嘴角同時抽了抽。
果然,論臉皮還是得他的厚,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巧了,我們正愁推廣。”研究員眼睛一亮,“省里有政策,企業建設標準化種植基地每畝補貼1200元。要是配套建水洗處理廠,還能申請綠色農業專項貸款。”
談話間,周律師帶的助理正用卷尺量著老廠房的門框。
“層高七米四,改造成立體倉儲沒問題。”他掏出鋼筆在墻上演算承重公式,“這些蘇聯鋼梁看著舊,剛才我敲了敲,回聲響亮得很,再撐三十年沒問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