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節期間蓉城少城公園的臘梅開得正好。
金黃的小花綴在虬枝上,被霜打得蔫噠噠的,倒添了幾分嬌俏。
老人們揣著保溫杯,蹲在假山旁的石凳上曬太陽,看兒孫們在草坪上追逐,手里的糖畫卻不小心掉在地上。
有賣風車的老漢舉著竹架,紅黃綠三色的紙風車在風里嘩啦啦轉。
而晌午的祠堂街最是熱鬧。
幾家茶館檐角掛著的紅燈籠被風吹得直晃,茶客們圍坐在竹椅上,茶船子磕在八仙桌上叮咚作響。
順興老茶館里,川劇變臉的藝人踩著厚底靴來回走,油彩畫的臉譜在陽光下泛著光,忽然一抖袖,紅變綠,綠變金,滿堂彩聲震得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落。
黃昏時分,錦江兩岸的燈籠次第亮起。
夜游錦江的畫舫飄在水面上,船頭立著穿漢服的姑娘,水袖一甩,驚起滿河星子。
東門碼頭的市集熱鬧非凡,糖油果子在油鍋里滋滋作響,糖畫師傅的銅勺甩出金絲般的糖絲,捏面人的老漢指尖翻飛,眨眼間就變出個騎赤兔馬的關云長。
不過這一切陳默都看不到,元旦節三天,除了第一天白天帶著胡笳回了趟家里。
從當天晚上開始陳默和胡笳在唐都天府云棲別墅里膩歪了兩天三夜,哪也沒去。
陳默體驗了三天胡笳的隱藏大福利。
別問,問就是食髓知味。
元旦假期剛一結束,陳默和胡笳就一起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鵬城,兩人都是從1月份開始正式履新。
鵬城華興坂田基地g1大樓16層的走廊里,開假第一天的員工們來來往往。
趙坤站在辦公室的落地鏡前調整領帶,深藍色條紋領帶與白襯衫的第三顆紐扣對齊。
強迫癥患者是真的很難搞。
想著一會兒的會議心里就有些復雜,他知道陳默有一天會成為自己的頂頭上司,但沒想到這一天竟來得這么快。
他還記得前年年底陳默第一次走進自己辦公室要人的樣子,臉上笑嘻嘻卻盡干不要臉的事。
第一次來他辦公室就差點沒把他一個骨干團隊給薅禿了。
“趙總,時間到了。”秘書輕聲提醒,趙坤回神時發現指尖還依然捏著領帶。
推開會議室大門,橢圓會議桌旁已坐齊了。
羅俊涵正用麂皮擦拭著眼鏡,周明遠在筆記本上敲著最后幾行數據,馮亦如則在檢查自己的ppt,好似每個人都在用熟悉的動作掩飾著內心的躁動。
陳默坐在主位翻閱文件,黑色高領毛衣外搭深灰西裝,腕表換成更為商務的積家月相。
陳默聽到聲響抬頭時,趙坤恍惚覺得對方好像真跟以前和老和他插科打諢的那個陳默不太一樣了。
具體又說不出哪里不同。
趙坤坐下,目光掃過陳默辦公桌上的文件,最上面是《信息技術工程部2017年戰略規劃草案》,旁邊放著一份《渡河項目q4進度報告》。
他甚至注意到這間會議室都有些小變動,雖然依然是簡潔的黑白灰主色調。
但是多了一盆綠蘿,葉片上還掛著幾滴水珠,顯然是剛澆過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些過于敏感,沒辦法,在華興,直接主管發生變化確實對人影響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