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已經是七月,蓉城,悶得人喘不過氣。
蟬鳴在香樟樹葉間不知疲倦地嘶喊,攪動著午后安靜的空氣。
華興蓉城研究所的冷氣開得很足,陳默剛結束一個關于渡河項目第一批89家海外子公司批量切換的復盤視頻會議。
屏幕上最后一行“8月!最后一次批量切換,勝利就在前方”的字樣還停留在眼前。
桌面手機震動,打破了會議結束后的片刻寧靜。
來電顯示是“小姨”。
陳默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動,按下接聽鍵,聲音溫和:“小姨?”
電話那頭,張莉萍的聲音刻意壓低,聽起來有些急促,更有濃得化不開的愁緒:
“小默啊...你還在蓉城嗎?還沒回鵬城吧?”
背景里隱約有鍋鏟碰撞的脆響,是蓉城小區里熟悉的煙火氣。
“在呢,小姨,最近正好在蓉城,但過完周末就得回鵬城了。”
陳默身體向后靠進寬大的皮質座椅里,目光掠過窗外熾烈的陽光。
“那就好,那就好...”張莉萍像是松了口氣,緊接著,那愁苦的調子又涌了上來。
“小默,小姨真是...
真是沒辦法了,曉曉這丫頭,要把我和你小姨父氣死啊!”
“曉曉怎么了?”陳默明知故問。
顏曉那點事,母親張新萍在家族群里憂心忡忡地提過幾次,小姨私下也跟他訴過苦。
“還能怎么!”張莉萍的聲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壓下去,仿佛有些難堪:
“大學畢業,好好的工作不去找。
天天窩在家里,對著個電腦,又唱又跳,還打游戲。
拍那些個...那些個不正經的視頻!
說什么當‘主播’!
天天對著手機扭啊扭的,要不就對著手機跟個二傻子似的“家人們”。
那是正經姑娘家干的事嗎?
街坊鄰居問起來,我和你小姨父這張老臉往哪擱?
說她兩句,她還頂嘴,說什么月收入比我高得多?
我看她是被人騙了還差不多!”
一連串的控訴又急又快,飽含著一個傳統母親對女兒前途的焦慮、對“離經叛道”職業的不解,以及被鄰里目光灼傷的羞恥感。
“小姨,您先別急。”陳默的聲音平穩得像一泓深潭,輕易撫平了電話那頭的驚濤。
“我這兩天正想著去看看您和小姨父呢。這樣,明天正好周六,下午我抽空過去一趟,咱們當面說?”
“哎呀!那太好了!小默,你可一定得來!”張莉萍的聲音瞬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充滿了希冀。
“你說話管用,那丫頭從小就聽你的!
你幫我好好說說她!
這死丫頭,翅膀硬了,爹媽的話都當耳旁風了...”
后面又絮絮叨叨埋怨了一通顏曉如何“不懂事”、“不務正業”,直到陳默溫言安撫著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辦公室重歸寂靜。
陳默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又緩緩放下,似乎是在想著什么。
又是蝴蝶效應,又和前世不一樣。
前世的顏曉也做過主播,但是不溫不火的,后來老老實實去上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