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是叫爹娘。
她的腦子一時清楚一些,一時不清楚。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不成了,可人都想要求生。
這會子哭著喊爹娘,不也是求個活路么。
早上的時候,虞錚迷迷糊糊,聽著外頭有人說話。
睜眼才發現是王福,正在跟獨孤鉞回話呢。
獨孤鉞這會子只穿著里衣,披著袍子坐在外間喝茶。
今日不上朝,估摸著這會子天還早,獨孤鉞是被叫醒了。
羅媽媽進來小聲道:“金氏。”
虞錚了然,她聽著王福大概是說完了,就叫了一聲:“大王?”
獨孤鉞嗯了一下放下茶碗走進來:“你睡吧,我先走。”
虞錚嗯了一下:“是有什么事?”
虞獨孤鉞搖頭:“無事。”
虞錚就笑了笑:“那我還躺一會呢。”
難得這陣子不怎么請安去。
等獨孤鉞走了,青霜進來:“是方才留紅院里的人去正院報信,說金姨娘怕是不大好了。正院里差人來問,說要不要跟金家說。”
“喪,還是要報一下的。”虞錚道:“給我更衣吧。”
等虞錚穿戴整齊吃了早膳起來,留紅院里的金氏還沒咽氣。
太醫來了,倒是沒有別人。
確實顯得凄涼。
金羚已經徹底不成了,出的氣多,進的氣少。
短短幾天功夫,她早已大變樣。
后背的傷口還沒愈合,整個人又消瘦的厲害,臉色蠟黃泛著青紫。
整個人完全不像是剛從軍中回來時候的颯爽樣子。
太醫看過之后只是搖頭:“還是備下吧。”
正院的內侍道:“不知還有多久?”
太醫又搖頭:“旦夕之間了。”
付昌哎喲了一聲:“那可得快著點了……這也沒預備啊。”
太醫只裝作不懂,點點頭,就由付昌領著又去正院了。
至于獨孤鉞,他根本不會來。
柳氏叫人賞賜了太醫,她根本不必特地囑咐太醫什么。
太醫不會亂說的。
“既然不成了,身后事還是要辦好,棺木去買現成的吧。”
付昌哎了一聲:“那奴婢這就去,好歹買最好的。”
柳氏笑了笑:“你會辦事,去吧。”
金家這不是還在么,金羚死了,大家都輕松了。
身后事自然要說得過去。
到了半上午的時候,金羚終于咽氣了,卻是死不瞑目。
她整個人拱起來,這個時候她也不是趴著了,人都不行了,還是叫她躺下來。
她的后背傷重在內里,可這會子仿佛沒有了傷,整個人繃直,瞪著眼睛,一雙手四處抓撓。
喉嚨里嗬嗬的發出不似人的聲音。
嚇得金珠幾個又不敢上前,只能遠遠的叫姑娘。
她自己在榻上翻滾了幾下,卻早已聽不進去。
最后還是六央和孟四娘兩個上去按住她。
她們倆如今也是淚流滿面。
人總是復雜的,雖然她們最初都想效忠,卻為了活命不得不背叛。
可背叛了之后,看著即將殞命的金羚,也難免后悔痛心。
約莫一刻鐘后,金羚的身子漸漸松懈下來,她無神的眼睛對著窗戶,卻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見什么東西。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后,就斷了氣。
六央和孟四娘松開手,跪下來:“姑娘去了。”
金珠幾個也跪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留紅院里所有人都在哭,外頭采買的棺木卻還沒送回來。
好歹金羚不缺新衣裳,眾人忙不迭給她換上,好歹打理的好好的。
付昌買棺木也鬧的動靜很大。同時前院也派人去金家報信。
到底是把上好的檀木棺材買回來,把金羚裝殮了。
不過金羚是侍妾,府上是停不得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