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后山的野兔媽媽丟下了一只小兔子,被我撿到了。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寶。
-下課的時候,在花園那邊碰見了陳榆,她的頭發變長了。
-公園里的榆樹很漂亮。
窗外起了風,吹過黃桷樹的枝葉,留下一室搖晃的光影,陳榆躺在床上,舉著日記本,一頁頁翻過,宋池記錄的時間也隨著慢慢從夏天變到冬天。
-這段時間媽媽身體比之前好了很多。小寶也長大了。
-今年的冬天比以前來的更早一些,早上起床能看見窗戶上的薄霜,說話也會冒出白霧。
-難得的晴天。從她身邊經過,聽見她在哼歌。
剛看到這一句話,日記本夾頁中忽然有東西掉落了下來,掉在了陳榆臉旁,她騰出手去撿,發現是一片榆樹葉,小小的一片,還沒她半個手指長。
榆樹是落葉喬木,在冬天落葉,等到來年春天會再次長出新葉。陳榆握著那片樹葉,卻發現去年的春天,宋池的日記一片空白。
更準確一點,宋池從去年春天開始,再也沒有寫過一篇日記。
宋池回到燒烤店時,恰好是傍晚,燒烤店剛營業沒多久,店里還沒來客人,譚山在后廚忙到快要冒煙。他打算回自己房間放了包就出去幫忙,推開門后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一覽無余的房間,狹小的空間里仿佛幻覺般出現了一個陳榆,她似乎在這里待好一段時間,蜷縮在床頭睡了過去,手邊的本子忘了合上,攤開在最后一頁。
聽見門口的聲音,陳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跟站在門口的宋池對上視線。
“你回來了?”她揉了揉眼,坐起身,打了個哈欠,“你上課上好久。”
“嗯,回來晚了。”宋池輕輕坐到她身邊,替她將頭發挽到耳后,“為什么在這里等我,怎么沒有給我發消息?”
“反正也沒事。”陳榆清醒了一點,舉起手里的本子晃了晃,“還找到了東西看。”
“都看完了?”宋池注意力并沒有在日記本上,而是一直在看陳榆臉上因為睡姿被壓出的紅痕。
“別人的日記都長篇大論,你日記都好少。”陳榆將頭抵在宋池肩上,聲音很小,還有著藏不住的困意。
宋池整理著陳榆壓皺的衣擺,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他的確不會寫長篇大論的日記,也沒那么多值得被寫下來的事。
“宋池,我問你幾個問題。”陳榆直起身,兩人四目相對。
“第一個,你是不是好早之前就喜歡我了?”
“嗯。現在看來是這樣。”宋池回答得干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
如果這個問題陳榆問得是高一的宋池,他應該會認真思考很久,努力在他對陳榆的注意和喜歡之間建立等號,最后糾結著詢問自己,喜歡就是這樣嗎?
畢竟生平第一次心動的感覺先是陌生,然后要時隔許久后才能反應過來,那叫作喜歡。
得到預想的回答,陳榆接著問,“還有一個問題,為什么從去年春天開始就不寫日記了?”
“……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宋池自己都沒有想過。
從去年春天在郊外遇見陳榆的那一天開始,他好像就忘了還有日記本這件事。
宋池垂眸,目光落在那本日記上,“可能人在真正平靜和真正難過的時候,都不會想寫日記。”
能留在日記上的瞬間,都是并不純粹的快樂和還能承受的痛苦,剩下的所有,是人對日記本都無法誠實說明的情緒。
對于宋池來說更是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