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縣,縣令府邸。
劉金時死后,他花費重金修建的府宅被淳穹占住,外頭牌匾換成了淳府,但淳穹似乎對于住處沒有那么大的要求和占有欲,內部沒有任何改建,甚至連先前伺候劉金時的仆從都沒有替換。
他拖著劉金時的案子沒有立刻結束,是因為那瓶消失的毒藥讓他心里不安定,總覺得那瓶沒找到的毒藥最后會惹出大麻煩。
傍晚夕陽余暉灑遍了大地時,淳穹仍然坐于自己的書房內,昏黃的光落在了他面前的書桌上,將紙上的墨漬映照得熠熠生輝,這是他抄寫的齊國學士汪盛海耗盡六十年心血寫出的《治國論》。
對于齊國這片土地而言,汪盛海是極為特殊的存在,作為齊國修行圣地前身闌干閣出來的學士,他平生卻不沾半點修行,將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治國養民上,十一年前汪盛海病逝后,連一向酒池肉林,不問朝政的齊王都為其戒酒戒笙三日,后追封爵位,葬其于先王山陵腳下。
這些年闌干閣對于外來的招生愈發嚴格嚴肅,外人若是想要考入闌干閣,熟背《治國論》是基礎中的基礎。
而闌干閣作為齊國境內最高的儒學圣地,是直通齊國官僚體系的快速通道,也是寒衣人士幾乎唯一平步青云的機會。
淳穹之所以如此想要一個進入闌干閣的機會,就是因為他想靠著自己的能力將家族曾經失去的東西拿回來。
考入闌干閣無疑是最快,最穩妥,最有可能的一條路。
他盯著面前桌面上的字跡出神,直到夜幕拽走了夕陽落下的殘光,漆黑的書房門才被推開。
淳穹目光從極遠處的記憶中收回,回望一眼,確認門口的人是吾邪。
他帶來的侍衛里,吾邪是唯一一個他默許直接推開他房門的人。
“打聽到了嗎?”
淳穹問道。
吾邪走入了房間,將房門關好,頷首道:
“今兒散了五百兩銀子,目前還沒有消息,如果能有的話,大約三日內就會有結果。”
頓了頓,吾邪語氣中掛著淡淡的疑惑:
“苦海縣這等偏僻之地,有學子能高中闌干閣,絕非小事,再者他去年因在闌干閣內違規被辭名返鄉,也算是幾十年來第一人,按理說動靜應該很大才對。”
“但我今日在苦海縣中盤問時,竟無一人知曉此事,當真奇怪……”
說著,他拿出了火折子,點了房間里的蠟燭與油燈。
淳穹沉吟了片刻,講述起了自己得到的想法:
“能考入闌干閣的人,不可能不懂規矩……事情絕沒那么簡單,再者如果他真的犯了大事,闌干閣的人也不可能就這么讓他返鄉,閣內無數秘密,哪兒能讓他說走就走?”
“而且,我請族中的長輩利用一些爺爺留下的關系查證過,關于那名被從闌干閣遣返的學子,幾乎找不到與之相關的任何消息。”
“這太反常了。”
“……但不管怎么說,他是回來了,苦海縣不算大,慢慢排查,一定能找到他,到時候我就能知曉去年試題以及闌干閣相關的考核事宜,等到順利進入了闌干閣……”
他說著,嘴角掠過了一抹幾乎不可見的笑容,但很快又隨著房間里爍動的蠟燭火苗一同消失了。
…
縣城,南門。
聞潮生存了幾天的錢,買了一只燒鵝,又拖著些柴朝著門口而去,負責看守門口的衙役早已翹班,此時風雪雖然不大,但那刺骨的冷無處不在,著實叫人難以抵御。
不過那里也并非只剩凜冽風雪,一個單薄的瘦弱身影在城門旁站立著,后背背著一個破舊的紅木書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