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潮生又說道:
“上次買的酒不是還沒喝完么?”
“要不你拿出來,我陪你喝點?”
阿水:
“下次吧……我這兩天試著戒戒酒。”
聞潮生聞言眉毛向上一挑,笑道:
“呵,今兒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阿水眉頭一皺,盯著他道:
“再笑就去給我買酒。”
“你還欠我三壇……而且這幾日教你‘挑’與‘劈’的筆法,我還沒找你對賬。”
聞潮生不笑了,他摸了摸自己袖兜,里面嘩嘩啦啦,是銅錢凄涼的悲鳴與回響。
“要不明日找七爺蹭頓飯吧。”
他提議道。
阿水:
“也行。”
聞潮生想了想,對著她道:
“那你把酒拿出來,外頭怪冷,我也想喝點,正好明日可以去七爺那里進貨。”
阿水盯著他,語氣帶著一抹慌張:
“你冷就多喝熱水,喝酒作甚?”
“而且那是我的酒。”
聞潮生‘哎’了一聲:
“你才說你要戒酒,不能這么快破戒吧?”
“你這種江湖高手,總得有點原則。”
阿水蹙眉:
“你好煩。”
她轉身進入房間,并毫不留情地把聞潮生關在了門外。
聞潮生摸了摸自己鼻子,面色略顯訕然,但也沒計較,身后忽傳來悉簌之聲,他回頭一看,是才從縣外回來的狗爺到了院子門口。
它身材愈發蒼老瘦弱,除了年齡以外,這場大雪亦是幫兇。
雖然聞潮生給它弄了些暖和的衣服,但這大雪人在外頭久了不動都撐不住,更何況是一條老狗,未來某日狗爺不回來,聞潮生都不會意外。
他心疼狗爺,卻也知道自己不能攔它。
正如當初阿水所說,狗爺其實什么都知道,但它還是選擇了要去等一個不回來的人。
它病在心里,無法割舍曾經與這座宅子主人范有為的感情。
聞潮生不知道二者之間彼此陪伴了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座宅子的主人范有為曾經一定對狗爺很好。
狗爺的窩被移到了屋內,它回來站在緊閉的門口,抬頭看了看門,又看了看聞潮生,后者聳聳肩,端來碗熱水放在它面前,狗爺象征性地喝了兩口,門便忽然打開,阿水盯了一眼聞潮生,然后弓腰一摟,把狗爺抱入了房中,又將門關上。
聞潮生無語,他去燒了一壺泡腳的水,望著門邊兒的細雪,心思一動,又提起劍,來到了院中。
這一次,他沒有舞劍,而是盤坐在地,將劍平放于自己的膝蓋上。
他也不知道這么做有什么用,但他飲下呂知命的那杯妙茶,見到了年輕時的呂知命便是在大雪中盤坐悟道,想來這雪該是對悟道有些催化作用,自己悟性不錯,興許也能借此悟出些什么。
天上鵝毛大雪紛揚而落,聞潮生忍著那刺骨的寒冷,強迫自己進入空明狀態。
他放緩呼吸,感受著自身氣血流逝,漸漸的,整個人都被大雪覆住,與少年呂知命一樣,變成了一個雪人。
身體的寒冷隨著冥想漸漸消失,聞潮生整個人輕飄飄的,仿佛進入了某種絕妙的狀態。
直到某一刻,聞潮生感覺自己變得輕盈、幾乎要飛起來的時候,一只纖細的手猛地拽住了他的脖領,把已經幾乎凍成冰雕的聞潮生拖入了房間內……
那柄細雪如是孤獨跌落在了院子里,很快便被大雪埋沒。
屋內,意識模糊的聞潮生感覺到一雙手摁在了自己后背,接著道道溫暖的力量猶如流水從后背傳遍全身,將他包裹,慢慢地驅散著殺入他身體深處的寒意。
待到他氣血終于活絡,聞潮生的身體卻不受控制地歪倒在了床上,他眼皮發沉,閉目便睡了過去……
意識遠去的霎那間,他隱約聽到有人在罵他:
“……蠢貨。”
ps:晚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