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指著明亮的小火堆,繼續道:
“不是說你今日烤了這個小火堆,你就在修行上沒有建樹了,事實上,除非你這兒通了,否則你跑到外頭冰天雪地里凍上十年,也對你的修行沒有任何幫助,甚至還可能被活活凍死。”
聞潮生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頭,并且篤定道:
“這一點,我非常有發言權。”
他確實有發言權,畢竟這是他的親身經歷。
受到了聞潮生的開導,呂羊的身體先一步通透起來,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這火堆上散發的溫暖。
劈過柴,吃完了早飯,呂羊回去練功,聞潮生則買了幾斤豬肉,三壇酒,一些大米,提著朝縣外青田而去。
這段時間忙得太厲害,他有些時候沒去看張獵戶二人了,雖然先前囑托過七殺堂的人幫忙照顧一下二老,但前些日子雪下得太狠,也不曉得他們去沒去。
聞潮生獨自一人來到了張獵戶的家中,隔著老遠他便聞到了一股藥材味,心頭微微一沉,快步行至門口,敲了敲門,里頭很快便傳來了熟悉的獨屬于張獵戶的沉穩腳步聲。
門一開,濃郁的中藥味撲面而來,有些天不見,張獵戶似乎憔悴了不少,他看了一眼聞潮生提著的東西,沉默了會兒,一句話沒講,直接讓開身子,放聞潮生進了屋內。
進入房間后,聞潮生一眼便見到了正在烹煮的中藥,還有躺在床上,一直怔怔地望著窗外出神的糜芳。
以往的時候,他一進來,糜芳就會十分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可今日,糜芳卻像是木頭人一樣呆楞在窗邊。
張獵戶來到了藥壺旁,一邊用木勺攪動著里面的藥材,一邊對著聞潮生道:
“她聽不到了。”
聞潮生心頭沉重了許多,問道:
“糜姨怎么會忽然失聰……上次來看她的時候還好好的。”
張獵戶低頭從藥壺里舀出了一碗藥,又從一旁的紙袋中摸出兩塊冰糖,放進碗中,輕輕攪動,等待冰糖融化。
“……上次七爺那頭給幫忙找了縣城里最好的老郎中,郎中說,她思念成疾,除非能解她心頭郁結,否則情況只會越來越嚴重。”
“這些藥,只能幫忙緩解調理,治不了她的病。”
張獵戶的聲音很悶,比藥壺子里頭翻滾的沸水還悶,臉上的所有情緒全都被那風霜雕刻的褶皺藏了起來。
因為溫度的原因,冰糖融化得極快,張獵戶拿著勺子嘗了嘗,覺得不那么苦了,便端著碗來到了床邊,糜芳在他的提醒下轉過臉,見到了聞潮生,本來渾濁的雙目忽地清澈了些,笑道:
“潮生啊?”
“你怎么來了……又帶那么多東西!”
“下次來看我們,不用帶東西了,我和老張根本吃不完,你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給自己買些吃,爭取把從前身子的虧欠全都補回來……”
她說著,張獵戶一邊慢慢喂她喝藥。
光是聞著那味兒,聞潮生便曉得這藥極苦,否則張獵戶也不會專門買來冰糖,可糜芳喝藥的時候,表情卻是異常平靜,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