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騎絕塵去,楊柳春風馬蹄疾。
聞潮生沒在路上遇著春風,唯有撲面而來的雪風,也沒有在官道上看到楊柳,一些能抵抗住這冰冷寒冬的野枝野草倒是盛開得茂盛,他道別阿水的時候,除了淡淡的離愁之外,覺得自己瀟灑的模樣該是給阿水留下一點深刻的印象。
作為一名江湖人,道別時,就該有這樣一種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的豪邁。
畢竟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那什么人,聞潮生對于詩詞研究的固然不是很透徹,但也從李白這位人盡皆知的詩人身上學到了一點豪情壯志的精髓,不過也只有一點點,因為當他遠離了阿水的注視后,滿腔豪邁澎湃的聞潮生忽然發現了一件極為嚴重且嚴肅的事,那便是他不會騎馬,也完全沒有任何騎馬的經驗,于是,這份豪邁與壯闊頃時間便成了驚恐和心涼。
一鞭子下去,馬的確是跑起來了,但這馬可能被凄厲的冬風凍得厲害,跑得是越來越快,在寬闊的官道上活活拉出了一條褐色的殘影,聞潮生再想要拉韁繩時,才終于從這條野性無比的韁繩上深刻體會到何謂脫韁的馬。
當他幾乎感覺到自己快要被撲面而來的烈風削成人片時,胯下的馬兒才終于因為疲憊而停下,此時它身上興奮的勁兒徹底過去,終于意識到了背上還有一個人在一直拉繩。
從苦海縣到王城,要經過三州四城,這固然是一段極遠的距離,這時,聞潮生才認識到,淳穹給他的這匹馬兒有多厲害,它不但能跑,而且還會自己找吃的,不需要聞潮生專門從自己寒酸的十兩銀子中苛扣出一些,為它買草料。
十兩銀子,在苦海縣里確實算得上充裕,可一旦出了苦海縣,聞潮生才明白這錢多么微薄,他甚至不敢買些肉食來吃,生怕還沒走到書院,身上的積蓄便就此告罄。
終于來到了那座宛如巨獸一般矗立的繁華都城,饒是聞潮生前世見慣了高樓大廈與熱情洋溢的城市,卻也被這熙熙攘攘出入的人群狠狠震撼了一次。
王城雖與苦海縣一樣皆是四道城門,可城門外的大道卻比苦海縣的那條道寬闊了不止十倍。
即便如此,進入這座巨城接受檢查的時候,依然要排隊。
王城中允許攜帶刀兵箭羽,主要查的是來人的身份信息,輪到聞潮生的時候,他拿出了手里的信件,對著那名守衛低聲道:
“書院的章印。”
那名守衛看上去頗為年輕,約莫二十上下,聽到‘書院’二字,先是一怔,隨后他認真查看了一番聞潮生手里的信件,拿著這信又去給城樓上喝茶的長官看了一眼,確認無誤后,這才免除了對聞潮生的搜索,放他直接通行。
進入王城之后,街上行人來來往往,交談之聲不絕于耳,聞潮生有一種鄉巴佬初時進城的忐忑感,他甚至不如身邊的那匹馬放松愜意,由于跟平山王結下過梁子,聞潮生不敢暫停片刻,如今他不了解王城具體情況,不曉得朱白玉的信是否已經送到了玉龍府的手中,也不知道書院的院長拿到了另一封信后,是否會選擇隱瞞……總之,平山王隨時可能會找他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