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潮生沒有立刻同意徐一知給出的提議,并不是他對平山王的秘密不感興趣,而是相較于此,有一個更為直接且嚴肅的問題擺在他的面前——那便是一旦徐一知發了瘋,他隨時可能會失手打死聞潮生。
“……你看,你也知道自己有點瘋,再加上我完全沒有修行過,連書院那些通幽境的師兄姐都被你活活打死,一旦你我對戰的時候突然犯病,我可擋不住你三招二式。”
徐一知說道:
“我當初因為程峰走火入魔,有時的確神志不清,混混沌沌,不過每夜子、丑二時神志總會恢復清明,這段時間我來找你,你不必擔心。”
頓了頓,他又冷冷笑道:
“況且,你以為我真是在書院里隨便殺人的么?”
“我殺的那幾名同門,他們的家族都是直接依附于平山王麾下,我殺不了平山王,可平山王害我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說什么我也得惡心他一下……”
言罷,徐一知突然抬起眸子,眸中對聞潮生產生了些許好奇:
“你呢,你又為何來了思過崖?”
提到了自己,聞潮生緩緩將毛筆收入袖中,雨水順著他額間的發絲一股一股流下,他已然極為狼狽,可形態上的狼狽卻遠遠不及經歷狼狽的三分。
“因為我殺了書院三名畜牲。”
聞潮生將當時的事情娓娓道來,徐一知知道鄒茍三人的死與一條狗有關后,他嗤笑道:
“因為一條狗,你殺了書院過來接引你的三名先生,差些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就不覺得愚蠢?”
聞潮生真誠地附和他道:
“是很蠢,解決這件事情的辦法有很多種,復仇的方式更是多種多樣,我卻選擇了最直接,最愚蠢,下場可能最嚴重的那一種。”
“但人這輩子,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一定會做一些蠢事,這是無法避免的。”
徐一知似乎無法理解聞潮生的說法,他思索著問道:
“所以再來一次,你也會這樣?”
聞潮生道:
“再來一萬次,他們就會再死一萬次。”
“這就是我的答案。”
徐一知搖頭道:
“你太偏執了。”
聞潮生笑道:
“你比我先來這個地方,難道你不偏執?”
二人對視許久,徐一知眼底閃過一絲異色,他久久未言,最終拂袖而起,轉身行走于瓢潑雨幕中。
“就這么說定了。”
…
蟠龍宮,后花園。
某座許久未曾修繕過的草莽小院內,兩名濕漉漉的人圍坐在盡是灰塵的老舊房間內,一邊烤著爐火,一邊燙著銅鍋里的火鍋。
二人身邊都擺著四五個酒壇子,一些已經空了,烈酒的氣味隨著雨中的泥土淡淡腥氣一同蔓延,與柴火燃燒的味道一同爭搶房間每一個角落。
“我去尿個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