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都分三六九等,更何況是寫字。”
“書院中的人大部分精力都在修行上,雖然寫字也是書院課程中較為重要的一環,但遠遠無法與修行的重要度相提并論。”
“同門模仿字跡的本事糊弄一下普通人倒還行,但糊弄不了行家,平山王要的是能絕對以假亂真的臨摹,書院里能寫這封信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程峰一人。”
聞潮生似乎明白了什么:
“程峰不肯寫?”
徐一知道:
“是的。”
“他不愿寫。”
“院長給予了他去「望鄉臺」的資格,然而程峰過去之后,卻一把大火燒了那里,惹了麻煩,被直接關進了死牢中,倘若不是院長惜才,將他硬保出來,他怕是已經死在了里面。”
“順嘴一提,程峰是唯一一個從書院死牢中活著出來的人。”
“后來程峰被從書院遣退,他走時,我送他出了王城,分別時,我問他為什么不寫那封信,程峰卻什么也沒講,直接離開了。”
“他走后,平山王找上了我,于是我寫了那封信。”
聞潮生:
“如此說來,不是程峰將你推給平山王的?”
徐一知:
“書院能寫這封信的就只有他與我二人,他不寫,平山王自然要來找我。”
聞潮生皺眉道:
“既然程峰不寫,為何你卻要寫?”
徐一知捂著臉,忽然笑了起來,笑得身子發顫。
“……我自幼三歲識字,七歲便能認會千字文,練成了過目不忘的本事,寒窗十一年,未敢絲毫懈怠,落榜五次,終于艱難考進了書院,我以為這是我唯一光耀門楣的機會,于是將自己拉成了一條緊繃的弓弦,從練字、到修行,我一遍又一遍地磨礪自己,催促自己,我放棄了幾乎功課之外的一切……可最后哪怕我以絕對的優勢敗了上一任同門第一,哪怕我已經做到了極致,參天殿內的那群圣賢卻仍然未曾多看我一眼。”
“我嘔心瀝血,練會了外、中二十二儒術,皆已精細,非同門所能及,可當我向院長請示進入參天殿內靜修時,殿內十八名圣賢卻皆道我天資一般,不過一塊頑石,沒有打磨的必要,于是我就這樣被排之門外。”
他自述著當初,齒縫之間流露出的恨意與妒意已然化為了無法言喻的猙獰,爬滿他的面容,擠入他的瞳孔。
“而程峰,這個明明完全沒有任何磨礪,完全沒有在書院靜修,完全沒有努力過的人,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圣賢選中進入了參天殿,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破入了四境,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擊敗了我!”
徐一知言及此處,伸出一根顫抖的食指,似哭似笑,狀若瘋魔:
“一招,他就用了一招!”
“那是我三年如一日的努力,那是我無數日夜的煎熬,那是我……舍棄了一切才換來的!!”
“他憑什么,他憑什么!!”
他低沉咆哮著質問出來,身上的煞氣驚心動魄,許久之后才在崖風的吹拂下漸漸平復三分。
徐一知的凌亂長發被吹得垂下,遮住了他一半的臉,他埋下頭,瘋狂的語氣帶著一抹悲喪:
“為什么他不寫的信,我要去寫?”
“因為我想要告訴所有人,他程峰做不了的事,我徐一知能做。”
“……僅此而已。”
ps:晚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