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書院的學生皆像你那般生于蠻野之地,下手不知輕重,不懂分寸?!”
聞潮生笑容愈發燦烈,言語化為利刃,單刀直入:
“崔長老,你還真是一套又一套,「道貌岸然」這四個字真是被你玩明白了。”
“講了那么多,不就是因為我聞潮生「生于蠻野之地」,而那些被我砍去手臂的同門大都家世顯赫,你擔心自己若是不給他們一個合理的交代,回頭自己的家族在外會受到影響,所以怨氣才這般大么?”
被聞潮生剖開內心,戳中心事,崔聞那張老臉倏然之間皺紋拉扯,陰沉得可怕。
“院長讓你這樣的人進入書院真是個天大的錯誤,一身未褪的江湖臭氣,自己心胸狹隘,手段毒辣,還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憑你這等心性,再有天賦未來也難有作為!”
聞潮生緩緩拿出了書院的章印,放于身前。
“我其實有一件事挺好奇,若是你趁著院長不在把我殺了,回頭院長回來,你會不會為此付出代價。”
崔聞見到了聞潮生掌中章印,眉頭一皺,不過很快,他便微微仰起頭,淡淡道:
“老夫秉公辦事,無愧殿中圣賢與本心,既然老夫未曾做錯,院長又為何會怪罪老夫?”
“你這廝刁民,莫不是以為得了院長兩三分偏愛,便能在書院為所欲為?”
“愚昧!”
崔聞的態度堅決,讓聞潮生看見了很多平日里接觸不到的東西。
書院不是院長的一言堂,很多事情,她說了也不算。
沉默片刻后,聞潮生對著面色冷冽的崔聞說道:
“我也并非完全沒有底牌,院長不在,還有其他人會幫我。”
崔聞搖頭:
“沒有人會幫你,你死定了。”
“明日書院流程一過,最遲再過一日,你就會被處決。”
未能從聞潮生的臉上瞅出恐懼之色,崔聞始終覺得內心缺失了什么,他一早便不喜歡聞潮生這名特招進入書院的「學生」,因為當初聞潮生在苦海縣殺死的宮椿是他在書院中的「臂膀」,后來聞潮生在思過崖內斬斷那些前去挑戰者的臂膀,這些人因為失去手臂,又無法復仇,怨念郁結之下,只能告上明玉堂。
柳稚島便是其中一個。
那時候,崔聞便去找過院長,要求立即處死聞潮生這名學生,但院長對此完全沒有理會,那個時候崔聞便已經頂著巨大壓力了。
書院的學生,每一批入門,皆是由「無涯堂」精挑細選,名額之中不少是王公侯貴之嗣,這些人都被納入了特別的名單里,書院里的先生一般會對這些人重點關注與培養,主動打好關系,不會輕易得罪。
而今聞潮生在食堂中怒斬二十七名同門臂膀,崔聞哪兒能輕易放過他?
正巧此時院長也不在書院了,在崔聞看來,便是天要收聞潮生。
籠中的聞潮生盯著面前的灰衣老者,表情格外平靜,完全沒有臨死之人的恐懼與慌張,只回道
“還望崔長老屆時記住自己此時說過的話,不要讓我失望。”
崔聞袖中拳頭緊攥,皮笑肉不笑道:
“放心,絕對不會。”
“也希望你被處死的時候都保持著此刻的淡定,千萬別求饒。”
…
一封封的急報早在昨日清晨便從玉龍府中快馬加鞭發出,馳往了齊國諸多重城大州,傳達王諭的那些使者胯下皆是赤髯千里汗血馬,這些馬匹尋常時候不會被輕易挪用,唯有極為重要的急報需要派送。
短短一日的時間,許多崔氏官員便隨王諭傳達的使者來了王城,一批人前后十九,心中諸多猜測,但料想皆是業績出眾,或秦侯發力,使得他們被齊王看上,官通大道了。
然而,當眾人于王宮門前互一相見時,才驚覺竟全是同族官員,他們心中的驚喜逐漸消退,隱隱覺得事情與預想之中不大一樣,不祥的預感開始浮現。
“大人……王上此次傳我等進宮,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