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時候,離間計的使用都有兩條前提,一者,神不知,鬼不覺;二者,情緒到位。”
…
聞潮生的離間計倒是不足夠神不知鬼不覺,但好在,桃竹仙的情緒已經到位了。
一路上,她與高夫幾乎都是盡心盡力在看著朱白玉與聞潮生,尤其是她,不停地配毒、喂毒,找機會收集原料,相比較于此,雷明與關云開、孟徵三人幾乎什么也沒做,而如今朱白玉在幾乎不可能的情形下逃離了這只船,送朱白玉出去的雷明沒有被絲毫懷疑,反倒是一路上為這件事做的最多的她差點被打成了「叛徒」,桃竹仙如何能不生氣?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就是高夫那個蠢貨。
當雷明站在船外講述出那件事后,他這個該死的混蛋玩意兒,第一時間沒有去懷疑最有嫌疑的雷明,反倒是將矛頭指向了她,于是才有了前面的這場爭吵。
見桃竹仙的表情上閃爍而過的怨恨,聞潮生又壓低聲音說道:
“……而且高夫那人也不對勁,但凡是個人就會第一時間懷疑與朱白玉單獨相處的雷明吧,他偏要去把矛頭引向你……你自己想想怪不怪,一路上都是你給朱白玉喂藥,他不老老實實的?「恰好」就是昨夜高夫自作主張要趕在你喂藥之前去割朱白玉手腳,而且他明明知道你不可能放老朱走,所以半夜一定會去喂藥,這下好了,一路上朱白玉都老實得像條狗,偏偏就是這回你信了高夫,沒給朱白玉喂藥,他逃走了,如今高夫先發制人,你反倒成了那個放朱白玉走的罪魁禍首……我尋思你是毒師,又不是醫師,怎么幫朱白玉縫手腳筋,這道理大家都該懂,高夫做了個如此明顯的局,你居然還沒看出來?”
聞潮生嘴里吐出的這些字,猶如一只靈敏的巧手,不斷撥弄桃竹仙內心潛藏積蓄的憤怒與情緒,又好似一根尖銳的錐子,一個勁兒地朝著桃竹仙的腦子里頭鉆,她隱于裙下的手已經情不自禁地握成了拳頭。
昨夜她懷疑聞潮生在使用離間計,但今夜,她不懷疑了。
聞潮生講述的許多都是事實,而且站在她這邊。
桃竹仙在船頭,看著因為「火海冰山」而瑟瑟發抖、渾身冷汗的聞潮生,猶豫片刻,還是給他喂了一顆解藥。
恐怖的疼痛感從骨髓深處漸漸流失,聞潮生艱難喘息著,船頭的燈籠隨著夜風輕晃,猶如無法主宰命運的浮萍,桃竹仙那張蒼白甚至略帶一絲恐怖的面容貼近了聞潮生,用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照你剛才的意思,高夫這是在為雷明開脫?”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聞潮生與她的雙目對視,那的確是一雙十分可怕的眸子,很有壓迫感,可這樣的目光與打量如今已經很難再對聞潮生有任何影響了。
“我又不是他們肚子里的蛔蟲,哪兒知道他們在想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朱白玉是雷明放走的,而且手腳筋也沒有被真的割斷,否則一個手腳筋都被割斷的人墜入了運河,幾乎必死,而高夫與雷明之間大約有什么見不得光的交易或是合作,至于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頓了頓,聞潮生看著桃竹仙那張已然有些扭曲的面孔,道:
“雖然被污蔑是一件足夠讓人憤怒的事,不過我奉勸你最好還是老實一些,雖然我修為淺顯,但也能看出你不是高夫的對手,你們之間差距極大,真要動起手來,說不定他一刀就能解決戰斗。”
桃竹仙眸子里的復雜情緒多了一絲懷疑,她打量了一遍聞潮生,語氣帶著怪異:
“你很擔心我死?”
聞潮生如實回答道:
“擔心,非常擔心。”
“我不是朱白玉,高夫不會放過我,雷明也不會。”
“你死了,若他們讓高夫來看著我,我有變成人彘的風險。”
“難道你想變成人彘?”
桃竹仙沉默了許久,似乎有了計較,抓著聞潮生又拖回了船艙內,照例給他喂了一顆軟筋散,然后就盤坐于一旁閉目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