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先前的激憤相比,此時的雷明冷靜了許多,于是說話的邏輯與針對性也強了許多。
孟徵亦是撫摸著自己的白須,聲音沉沉:
“的確,眼下知道關于沉塘寶藏線索的朱白玉跟聞潮生二人皆已脫離我等控制,而高夫也因你之過與我等決裂,如今我等陷入被動,你有很大的責任。”
“你說隊伍中有寧國公的舊部,此事可以延后再論,關于你之失職,你要作何交待?”
桃竹仙雙手拄著木杖,縱使被二人輪番審問,面容上也無絲毫驚慌。
“若是我之過,我自然一力承擔,可若是因為隊伍里細作的緣故,這責任自然不能全算在我頭上。”
孟徵瞇著眼:
“你說團隊之中有細作,可有明確的證據?”
“我等此次行動,還沒有真正與白龍衛的人正面交手,卻已經少了關云開與高夫二人,絕不能再因為某些人的無端猜測就起內訌,否則耽誤了王爺交代的事情,這罪可誰都擔當不起!”
桃竹仙冷冷道:
“萬石峽埋伏了多少人?”
“數過么?”
眾人沉默。
桃竹仙緩緩說出了那個數字:
“兩百三十八名弓手。”
“而且不是普通的弓手,而是經過長時間訓練的弓手,最弱的也是二境,開弓二三石,埋伏、劫殺、撤退,全部井井有條,紀律嚴明……這顯然不是普通的江湖閑散人士,而是專門花費錢財馴養出來的死士與私軍,還有三名四境的強者,練著隱藏境界的邪功,這種邪門兒功夫據我所知只有一名從前跟隨寧國公的人會,那人叫做秋葵。”
仲春知道這個人,而且并不陌生。
“王爺手下的門卿,許多曾經都為寧國公做事,鳥翁還曾是寧國公麾下的「八荒圖」之一,秋葵當年從越國而來,所修之功「寸草隱」是越國搬山宗傳出的一門功夫,不能作為他叛變的證據。”
桃竹仙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竟緩緩當著眾人的面解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疤痕猙獰的胸腹。
孟徵三人只是瞥了一眼,便下意識地挪開了自己的目光,唯有仲春,一直盯著桃竹仙胸腹處的疤痕,許久后才道:
“誰做的?”
桃竹仙道:
“仲春大人,你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再問?”
久在江湖行走的高手,輕易能從傷痕辨認出兵器,若不是特別斬斷傷,只留下疤痕,甚至可以辨別出刀與劍的差別,更何況是秋葵所用的雙鉤?
桃竹仙沒有等仲春開口,接著又拿出匕首劃開了自己失去膝蓋的那條腿的褲子,讓仲春查看傷痕。
“那個侏儒殺死了關云開后,一路追隨,我心知聞潮生此人對于我等極為重要,不可被他們擒走或殺害,于是將他藏在了行王山脈中的某處山縫中,獨自面對他,幸是他與關云開對戰之時受了不輕的傷,我才能九死一生地從他手中脫逃。”
“只是當我回去之后,聞潮生已經不見了。”
“不知是朱白玉的人或是寧國公舊部的人帶走了他。”
雷明看著仲春臉上愈發深思的神情,心道不妙,剛要開口,又聽桃竹仙道:
“萬石峽埋伏的那么多人,要從荒石硬土碎石中掘出兩百多個坑位來,還要提前預演劫殺、逃跑路線等等諸多事宜,需要不少時間,無論是高夫還是朱白玉,都沒有機會做到這一點,唯有寧國公舊部可以……可我們的行蹤明明隱秘,知曉線索的朱白玉與聞潮生更是一直被我們牢牢控制,那寧國公舊部又是如何知道我們的行進路線并提前設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