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聞言將一片肉塞進嘴里,又喝了口酒,語氣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
“怎么,書院翰林那般多的藏書、那般至高至深的儒術不夠你學,要來外頭學些江湖雜家的東西?”
聞潮生沒去細究齊王語氣中的怪異,只說道:
“您應該能看出來,我這人沒有丹海,尋常修行的路子我走不了,但我又想要在修行上有所建樹,多學一些東西總是沒錯的。”
齊王想起了什么事,似乎與書院有關,眉頭漸漸皺了起來,說道:
“那可未必……”
“你想去紫金閣,我這邊兒同不同意另說,你得先回去請示一下你們杜院長,她若是同意,你拿著她給予的手諭再來找我。”
聞潮生見他的態度,猜到了以前書院該是做了一些什么讓齊王覺得不悅的事情,但書院畢竟是書院,是圣賢留下的圣地,縱是齊王心中有什么不滿,那也只能憋著。
“好。”
院長一直對聞潮生不錯,再加上如今有這樣的約定,院長應當不會拒絕。
酒足飯飽之后,齊王一抬手,殿門口的守衛便走了進來,懷里還抱著一個盒子,齊王醉醺醺地從守衛那里接過了盒子,轉身又交給了法慧,笑著說道:
“去吧,出殿門西轉,一直直走。”
法慧雙手合十,對著齊王道謝后,抱著盒子離開了,而仍然盤坐于銅鍋旁的聞潮生卻被齊王留了下來。
齊王來到了殿門口,將長殿之門緩緩關上,所有星月皆被關在了門外,偌大空曠且死寂的殿內便只剩下了數百盞燭火散發的光明。
齊王轉身看著聞潮生,眼中的醉意漸漸消散于無形,聲音沉且重。
“……知道嗎,那日我便是在這殿中,在你坐的地方,挨個挨個審了崔家的人。”
聞潮生抬起頭,拱手再次向齊王道謝。
齊王雙手負于身后,道:
“調查「沉塘寶藏」一事,我對于你的能力很滿意……但此刻,我對你很不滿意。”
“你可知為何?”
聞潮生夾了夾筷子,雖是酒過三巡,他的思緒依舊清明:
“因為我對您隱瞞了一些與平山王有關的事。”
齊王眼光幽然,那些燭火一照,瞳內愈成深淵。
“不錯。”
“于身份而言,寡人是君,你是臣,你瞞寡人是為欺君。”
“于私交,我救你性命,對你有恩,你更不該瞞我。”
“所以……你到底瞞了我什么?”
聞潮生用筷子攪動了一下銅鍋,深吸一口氣,而后將筷子放在了一旁。
“在講之前,我想先問殿下一個問題。”
齊王:
“講。”
聞潮生道:
“假如平山王與寧國公非得死一個,您會選誰?”
十分簡潔的一個問題,卻將齊王硬控在原地很長時間。
他想得很認真。
也正是因為他想得足夠認真,所以他沒有想出答案。
這一刻,聞潮生忽然共情了平山王當初的那句話。
齊王太過于看重私人感情,這本不算缺點,但對于為王者而言,若是不知收斂,絕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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