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齊王眼神的微妙變化,聞潮生繼續道:
“而且王上不也一樣么?”
“我聞潮生一無所有,為何王上當初會選擇救我性命?”
“說到底,還是王上看中了我的潛力。”
“這是一種投資,也是一種賭博,畢竟此刻沒有……不代表未來沒有。”
聞潮生沒有與齊王聊寧國公做的事,而是聊起了寧國公的心路歷程。
“再者,我雖然沒有經歷當年的事,但寧國公能走到如今的位置絕非純靠賭博與時運,在他幫助你之前,一定見到了王上有機會勝出的勢頭……而這個勢頭,只能是平山王。”
“也就是說,寧國公是在平山王幫助王上之后才加入的。”
“我說得對與不對?”
齊王與聞潮生對視間,對方那澄澈得不染一絲雜質的眸子讓齊王一眼望入。
可在齊王望入聞潮生瞳孔的那一刻,也失去了自我。
他見聞潮生眼中赤手兵戈,聞潮生亦見他心中迷茫困惑。
大殿內,殺氣頓消。
燭影恢復如常。
“寡人身邊,如今當是無一人可信了?”
齊王語氣漸緩,冷漠中裹挾著一絲絕望。
平山王因風城一事一意孤行,寧國公也并非對他真心實意,這世上他最信任的兩人,而今都已經離他遠去了。
聞潮生沉默許久,終是說道:
“王上,金錢與權力,是世上最會腐蝕人心的兩件東西,偏偏寧國公占全了,更可怕的是,他從一開始便是奔著財、權而來,所以他絕不會滿足于「國公」二字。”
“他若要做,必做最高之人。”
“我先前不理解、甚至直至現在我也不理解平山王做很多事情的動機,但唯獨除寧國公這件事,無論是對于您和齊國,都是一件好事。”
“之所以要瞞著您,是因為平山王太了解您了……您下不去手。”
齊王支撐了沒多久,身體忽然松懈了下來,弓著背,問出了一個極為敏感的問題:
“照你所說,這件事我該如何處理?”
聞潮生微微頷首:
“怎么處理是您的事,我不該為王上您做抉擇,更不能,若是您問我,向您曉以利害已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另外……朱白玉當初答應過我一件事,那便是「沉塘寶藏」一事落幕之后,王上要將兵部「霍雨昕」交由我處置。”
齊王給自已緩緩將酒斟滿,問道:
“你與他什么仇?”
聞潮生道:
“還不確定有沒有仇,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齊王沉吟一會兒,心中仔細回憶了一遍此人的信息,對著聞潮生道:
“可以……稍后我與你手諭一封,你帶禁衛去拿人。”
“但此事不可聲張,無論你最后怎么處理,哪怕是殺了他,要提前與我知會。”
聞潮生頷首道:
“喏。”
齊王喚人拿來了紙筆,與聞潮生書了一封手諭,又予了聞潮生一個令牌,待到聞潮生走后,他忽然平癱于冰冷的地面,大口大口喘息著。
無數混亂的記憶在腦海中猶如野馬馳騁,他仍是不愿相信,那名曾經冒死帶人與諸方相抗、為了自已半步不退的人,那名看著自已一點點長大的人,如今竟背叛了自已。
寧國公對他很好。
一直都很好。
好得齊王無法去想這一切竟都只是虛假的做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