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之中,聞潮生雙手交錯負于身前,目光平且直。
“是。”
“他能跟我過招。”
“師兄不行。”
短短三句話,讓這漫天的雨水下入了楊子竹的眼睛里。
這絕非詩意性的描繪,而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
那些脆弱的、柔軟的、一觸即碎的雨珠,與聞潮生的目光相觸之后,忽然憑空生出了幾分鋒利,結結實實地穿透了楊子竹的護體罡氣。
四境修士的護體罡氣與三境修士的全不相同,強度不可同日而語。
察覺到不對勁后,楊子竹忽地目光一凜,抬頭看向了天。
這一看,直接讓他陷入了一瞬的恍惚。
那一刻,仿佛落下的不是雨,而是無數柄鋒利的劍。
楊子竹再低下頭的時候,聞潮生已經從袖兜里面緩緩摸出了那根筆,對著他道:
“師兄,你太慢了。”
“我要殺你,剛才你已經死了。”
“如果你抱著這樣的心態去參加四國會武,你會輸得很慘。”
他輕轉筆尖,整個人在雨中成了一道淡淡的白色輪廓,楊子竹被他一點,這才倏然而醒。
閉關太久,在書院太久,什么都有條條框框,他們被這些書院的條條框框保護著,失去了應有的野性。
感受到了聞潮生身上那股莫測的氣勢,楊子竹知道了自已方才實在過于輕視他,對方的實力要遠遠強于他身上所展現出來的境界。
身上淋濕的雨太冷,他不敢再繼續這樣沉默下去。
楊子竹身影一動,左腳踩過半盞水坑,踏碎了漣漪中的幾顆星,右拳乍開光華,拳勁似脫弦之箭,穿雨破風,至聞潮生眼前之時,拳勢已成樓宇。
聞潮生掌中筆刺出,以毫尖蘸雨,點碎月華,清輝乍泄之時,流轉著無數破碎的力量,塌了樓,敗了勢。
水滴石穿。
筆尖刺中了楊子竹的眉心,冰冷的雨水一觸即散。
聞潮生收筆,踩著積水路過楊子竹的身邊,后者仍舊保持著揮拳的動作,但卻如泥塑,喪氣遍布。
他不懂,聞潮生沒有丹海,也沒有用書院的儒術,但破他的招的確只用了最為簡單的一招。
倘若方才聞潮生沒有收力,他此刻已經成為了一具尸體。
所以聞潮生方才并不是自大,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他的確沒有跟聞潮生過招的資格,而他沒有資格,也意味著書院絕大部分人沒有資格。
“可惜徐一知不在……但還好,書院有我。”
不遠處,聞潮生十分自戀、十分平靜地感慨了一句。
這本就是一句極為自大的話,可從如今聞潮生的嘴里講出來,楊子竹只覺得慶幸,只覺得輕松,他回頭望了一眼雨幕的深處,聞潮生已經消失在了崖橋上,身體的無力彌漫全身,他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雙眸失神。
他雖才出關不久,但聞潮生的惡名傳遍了整座書院,他倒也有所耳聞,但所有人都只道聞潮生不過三境,可今日他來此地時,卻發現聞潮生已經不知何時突破了四境。
更可怕的是,突破了四境的聞潮生似乎直接成為了他們這些同境只能遙望的存在。
這樣的天才,他們見過了徐一知,見過了程峰,如今……還要再添一名聞潮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