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破罐子破摔,轉身離開了云杉臺。
書院很快公布了武弈的最終名次排定,接著,便開始安排侍衛帶著四國的權貴們下山,前往黃金臺,進行最后的晚宴。
不知是否是因為先前古戍棋盤上拂云的風,這一場大戰之后,天光逐漸變得暗淡,越來越多的陰云開始向著書院匯聚,似乎有一場更大的暴雨正在醞釀。
…
聞潮生出現在了阿水的院落里,來找她喝酒,阿水見到聞潮生垂下的右手,眸子動了動,但卻沒有說什么,從屋子里撕了一塊衣服,非常熟練地幫聞潮生把斷掉的右手纏上,掛在了胸前。
二人開始喝酒,阿水問聞潮生書院的會武已經結束了么,聞潮生說結束了。
“書院的后山下了場小雨,我殺了一個人。”
阿水語氣嚴肅地指責他道:
“你還斷了一條手臂。”
聞潮生左手抱著酒壇放在肚子上,像是一只躺在水里的水獺。
“江湖紛爭,斷手斷腳多么正常,那個家伙很厲害,比那天來咱們院子里蹭飯的冤種任沐風要厲害,比佛子要厲害,比仲春也要厲害……但即便這么厲害的人,如今也成了我的手下敗將。”
“我一直在想,究竟是我天才,還是呂先生太強,隨便一指便能點石成金。”
他享受著這場戰斗本身,而非戰斗的結果。
關于他的事跡,無論是誰知道都會覺得驚訝,覺得不可思議。
幾個月前,聞潮生還是一名苦海縣苦苦掙扎的流民,而如今,他已經成為了四國天人之下的第一人……至少是名義上。
阿水聽出了聞潮生語氣中的驕傲,這也的確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她說道:
“這個時候,你應該在書院之中接受屬于你的嘉獎與榮耀,而不是一個人偷偷摸摸溜出來找我喝酒。”
聞潮生不置可否地嗤笑一聲:
“嘉獎?”
“你是說那些齊國的酒囊飯袋,只會坐在觀戰席上,靠著我去贏得他們與別國王族的萬貫賭局,接著一毛錢財也不分給我,就腆著那張惡心的笑臉上來口頭夸贊我兩句,再敬我兩杯酒?”
“我走到如今的地步,若是為了這個,那只怕我自已都會看不起自已。”
聞潮生出來找阿水的目的很明確,他不想和那些齊國的王族們喝酒。
阿水在想什么事,心不在焉道:
“出來也是喝,里面也是喝,有什么差別。”
聞潮生:
“差別很大。”
他的回答將阿水拉回現實,后者微微側眸,盯著聞潮生,聞潮生也盯著她,阿水有話想說,但是聞潮生的眼神又讓她無話可說。
兩壇子酒下肚后,阿水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她一拍桌子,用十分嚴肅的語氣對著聞潮生道:
“上次你答應過我,你說「可以」,做人不能說話不算話吧?”
聞潮生道:
“對啊,我說的是「可以」,也沒說「一定」。”
阿水皺眉:
“你還是小孩子嗎,玩這種無聊的文字把戲。”
聞潮生道:
“我也希望自已可以成熟一些,但偏偏這時候不是我的四十歲,不是我的五十歲,你怎么能指望一個都未至而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老是做一些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做的事?”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