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潮生以目前得到的信息,推演了其中可能會發生的局勢給陳錦秀聽,聽得后者冷汗直冒。
“那,那要怎么辦?”
“拒絕江月侯么?”
“如今大戰在即,燕、趙、齊三國都已準備就緒,皆盯著陳國,我們什么都不做、完全將自已撇開在外自然絕無可能,可陳國也沒那個能耐與膽氣直接掀桌,前狼后虎,無論是齊國勝與燕、趙勝,對陳國的境況似乎都是一樣……”
聞潮生喝了一口酒,對著他道:
“陳王會有辦法。”
“另外……你們佛宗的那些大修行者也會出征嗎?”
陳錦秀嘆道:
“參天殿、劍閣、道門、軒轅氏都已經就位了,許多江湖勢力也受王族之托,聞風而來,甚至聽聞天機樓都被驚動了,佛門又哪里可能置身事外呢?”
聞潮生笑道:
“那就好。”
“太子爺,回去吧,將今日我與你講述的事情講給陳王聽,他會有決斷的。”
時候已經不早,他該說的也說得差不多了,下了逐客令,陳錦秀還沉浸在方才的談話中,他不知不覺便已收斂了對于聞潮生的輕視,只從一席對話,他便感覺到了齊王在信中對于聞潮生的褒獎并非空穴來風,只可惜此人突破天人大劫失敗,渾身皆是道蘊傷勢,已經沒有幾日可活,否則若是能收為陳國所用,未來或能改變陳國之境況。
陳錦秀敬了聞潮生一杯酒,心事重重地離開了翠竹峰,后者在裹挾竹林清香的微風中面色慘白一片,忽地劇烈咳嗽起來,口鼻溢出了鮮血。
以他如今的身體狀況,其實不該喝這么多酒。
但他不喝點,說話時卻又實在壓不住胸腹處傳來的劇烈疼痛,待得陳錦秀離開,聞潮生便花費了足足半個時辰的時間來借不老泉之力平穩身體狀態,接著繼續參悟「并蒂蓮」這門功法。
面前的石桌上,那根寫了一萬遍「永」字的竹枝在輕輕搖晃。
對于聞潮生來說,汪盛海留下的永字倒寫方法正好,能夠拆解世間諸多武學,自然也包括這門「并蒂蓮」。
這個過程聞潮生不算陌生,因為當初他也靠著這樣的方法在月下從法慧那里拆了紫金閣內的諸般武學,如今唯一會影響他的,就只是身上那些恐怖的道蘊傷,但聞潮生擅長忍受身軀的疼痛,在這一點上,他甚至要強過阿水。
…
陳錦秀回到了齊國的王宮之后,將與聞潮生的談話帶回了陳王那里,對方正站在一汪錦鯉池塘旁邊,手里粘著些碎面,給池塘里的魚兒撒食,這池塘一點兒不大,水源是從繞著整個王宮的外河剖出來的支流小渠,池中許多孔眼用以更換源源不斷的活水,而那水眼極小,魚兒雖然無時無刻都吸食著新鮮的活水,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離開池塘。
陳錦秀對著陳王道:
“父王,我與那聞潮生見過面了。”
陳王頭也不回:
“他怎么說?”
陳錦秀將先前在翠竹峰上與聞潮生談論的所有一五一十地交待給了陳王聽,后者聽完之后,極為惋惜道:
“齊國之境況看來較之陳國要嚴重得多,以往我同羅上宗講,齊國早年的那場宮墻之禍極有可能是一場陰謀,羅上宗尚且不信,而今算是印證了我的猜想。”
“參天殿的那群人,既想要天下之權,四海歸一,又要百世之名,萬古流芳,不能親自奪權,便只好培養一個傀儡君王。”
陳錦秀嘆道:
“只是如今齊國內部看似和睦一統,實則看不見的矛盾已經無法收拾了,聞潮生這樣可謂大才的人,齊國書院無人珍惜,竟落得這般下場。”
陳王道:
“天下四國,無論廟堂還是江湖,到底不過一畝三分地,又能有多少的差別。”
“齊國的土地無法生長養活這樣的大才,對我陳國來說是件幸事,否則以此人的潛力,未來若是成長起來,齊國指不定又會出現一名執棋人。”
陳錦秀對此沉默良久,問道:
“所以,關于此次合圍進攻趙國一事,父王可有決斷?”
陳王望著掌心托盤上已經所剩無幾的魚食,說道:
“聞潮生所說的事其實也是我一直在擔心的事,陳國的軍隊根本不可能跟龍不飛麾下的鐵騎相碰,人家那是戰火與鐵血洗禮出來的精銳,麾下七將、十二太保皆是當世聲名赫赫的強者,還極其擅長領軍打仗,咱們的軍隊無論面對龍不飛還是趙國前線,進去就是羊入虎口,片甲不留。”
“但江月侯那頭也不能拒絕。”
“箭已在弦上,這件事陳國說了不算。”
“不過……”
陳王說到這里,話鋒驟然一轉,安靜的語氣逐漸變得深邃。
“距離開戰還有一段時間,燕國那邊兒做不了周轉,我們可以從「其他」地方想想辦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