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橋沒什么修為,年紀大了后也只練過一些養身的功夫,所以他氣色很好,但當他說出手中有一味連曾經游歷天下的北海道人都不曾知曉的、能治道蘊傷的藥時,聞潮生才真切地體會到了「財能通神」這四個字的威懾力。
天下紛嚷,皆為利往。
而宋橋愿意拿出如此珍貴的藥給聞潮生,但凡有點情商就該明白,他絕不只是簡單地想要交個朋友。
阿水知道這事之后,在院子里曬著太陽想了許久。
“這也算是雪中送炭,的確誠意十足,只是這「誠意」未免太真誠了些,背后也不知牽扯了多少因果。”
聞潮生固然也知道這是人情債,但眼下,他真的非常需要這樣的藥。
修行「妄語」之后,他身上的道蘊傷能明顯感覺穩定了下來,但這份穩定并非是因為傷勢被療愈了,而是在三門奇術帶來的影響下,聞潮生的身體與道蘊傷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那些傷勢既不會輕易復發,但也不會愈合,如此一直蟄伏于體內,逐漸成為身體中的一部分。
阿水身上的道蘊傷還沒有聞潮生這么多,便已經極大程度影響到她繼續修行突破跌落的境界了,而聞潮生這樣的狀況則更加嚴重,他雖未走大流修行的路子,可由于傷勢的過分嚴重,導致聞潮生如今連動手都會付出極大的代價,更莫說將跌落的境界修補回去。
那日在西海鎮,若是聞潮生強行出第二劍,那么他很可能會因道蘊傷的復發而直接暴斃,無論如何,若是身上的道蘊傷無法得到一定程度的治療,聞潮生就算練成了三門奇術,修成了「逍遙游」,他也很難讓自已的境界再進一步,莫說突破天人,就算是修回四境都好比登天。
但凡宋橋給予他的奇藥有一定恢復的效果,聞潮生才有繼續修行的可能。
…
浮屠宗。
即便已然接近日落,宗內的香客依舊絡繹不絕,路過長階行至香殿之時,每每遇見宗內穿著金絲紅袈的僧侶,這些香客都會忙不迭地停下來向對方行禮,非常尊敬地喊一聲「師父」,即便這些僧人并沒有傳授他們任何東西,也沒有為他們答疑解惑,可這聲「師父」還是極有必要的。
來此地為浮屠宗上香的香客基本都是靠近南平臨祠的百姓,此地被「劃分」給了浮屠宗之后,便開始鬧了匪患,起初只是水匪,后來鬧得越來越大,水匪上了岸,開始橫行無忌,鬧得當地百姓苦不堪言,官府的人來來回回幾次也不管用,每次他們一來,這些水匪就直接全部消失得干干凈凈,等官府的人一走,他們便又出現。
后來浮屠宗的武僧便來了南平臨祠,都說江湖事還得江湖人管,他們一來,這些匪患立刻便消停了,每月前去浮屠宗上香十次者,可得宗內佛錢一枚,將佛錢系上紅繩掛于自家門口,匪患見者便不敢輕易招惹,如是南平臨祠的百姓靠著浮屠宗給予的這些佛錢,勉強才過上了安穩的日子。
至于那些頭比較硬,心懷僥幸,或是仿制浮屠宗佛錢的人家,最終無一例外都遭到了匪患的洗劫、威脅……甚至有人直接在反抗的過程之中被匪患殺死。
久而久之,南平臨祠的這些百姓便人人都去浮屠宗上香討來佛錢,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有了平安符,如此這匪患之難也才終于漸漸消停。
當然,南平臨祠的百姓可能弱小,也可能愚昧,但他們并非真的傻子,為什么官府都管不了的匪患,浮屠宗卻能輕而易舉的平息;為什么懸掛在院門外的一枚小小佛錢卻能帶來整夜的平安……來這里上香的香客也許并不真的信奉浮屠宗,甚至他們不信佛,但必然都是向匪患妥協的人,既然妥協了,便也能猜到這些匪患的由來。
在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敢真的去得罪這些浮屠宗的僧人,畢竟誰也不能保證這些浮屠宗的人脫下袈裟之后,還是那個面色和煦、親近易人的大師。
從西海鎮逃回來的慧能等人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了浮屠宗的宗院門外,面色慌張越過來往香客,在他們略顯疑惑的眼神中去到了宗院深處,于一座修建精致的廟宇中見到了盤坐于純金打造的蓮花寶座上的妙法大師。
對方一雙白眉如溪,從眼角下拉到了脖頸,額間的橫紋與臉上漸生的溝壑是時光這把無情的刻刀穿過道蘊留在他身上的痕跡,隨著老僧一睜眼,那眸中內斂的神光攝人心魄。
他盯著面前狼狽的幾人,臉上不見悲喜。
“妄森怎么沒跟你們一同回來?”
慧能跪伏于地,咬牙切齒道:
“回大師的話,妄森……他死在了西海鎮里。”
妙法聞言先是微微一怔,隨后表情逐漸變得微妙起來,跪伏在廟中的幾人固然是不敢去看妙法的臉,所以他們并沒有看見,在得知妄森死于西海鎮后,妙法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
ps:第二更12點前出,字數補夠第一章少的。最近因高強度簽名導致背痛的厲害,太影響狀態了,實在抱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