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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星漢對于杜池魚的態度叫程峰心寒,眼眶也情不自禁變得紅潤,他袖下攥緊拳頭,尚未開口,又聽楚星漢的語氣轉冷:
“我還以為你此時來參天殿是悔不當初,是痛改前非,沒想到你仍是執迷不悟……嘖,你在這么短的時間里重續修行,還突破五境,真是古之未見,連圣人也不敢說能有你這樣的修行速度,可既然你來找我們要杜池魚的尸體,那你就該想到,五境的修為還遠遠不夠。”
“我若是你,就會繼續蟄伏,反正五境輕而易舉便能突破,到六境也要不了多久,對吧?”
講這些話的時候,楚星漢的語氣正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到了最后,言語的冷意中已經不可抑制擴散出了濃濃的嘲諷。
他邁出一步,來到了程峰的面前,低聲笑道:
“你這么火急火燎地來參天殿,究竟是因為真的等不及,還是你終于發現……你引以為傲的修行天賦,在五境之后忽然變得不好使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楚星漢在講述出這句話的時候,竟多多少少有著一抹妒忌。
若是放在數月之前,程峰五日破四境還只能讓他生出惜才之心,可到了今日,當他看見程峰居然輕而易舉便突破了困擾他許多年的五境門檻,內心一時之間五味雜陳,真覺得有被冒犯。
那可不是普通的門檻,而是困擾了無數天才修士一生的心魔,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修士終身囚于五境之下含恨而終,他自己也曾因為這道檻而陷入過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如今卻就這樣被程峰輕而易舉地給破了?
不過,楚星漢的妒忌并不算多。
因為他走過后來的路,知道對于他們這些真正的大修士而言,五境只是起點,后面還有太長太遠的路要走,并且后續境界的修行極為艱難,與五境之前全不相同,這條路楚星漢走到如今也嘗試了無數的辦法,然而終究還是只能借著儒圣當初留下的「參星」大陣來提升自我。
天賦就是修行者趕路的馬兒,可再好的天賦,也得有「路」才行。
五境之后,修行者們進入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開闊天地,由于眾人面臨的天人大劫不同,所以進入五境之后,鋪陳在他們眼前的路也不盡相同,除非有極其厲害的前人幫忙引路,否則是寸步難行。
面對楚星漢的嘲諷,程峰伏身跪于地上,聲音無比誠懇:
“楚圣,人死如燈滅,院…杜池魚也許做過一些不合諸位圣賢前輩們理念的事情,但這些年幫著看守書院,沒有功勞亦有苦勞,而今她的死也足以償還曾經犯下的過失了,還望諸位圣賢網開一面,允許晚輩將她的尸體帶回家鄉歸葬。”
見著程峰低聲下氣的態度,楚星漢眼皮輕輕一抬,低頭對著程峰似笑非笑道:
“你就這么想要回這個叛徒的尸體?”
后者將頭埋得更低一些。
山風襲來,楚星漢眼底不知為何掠過了一抹厭惡,他轉過身朝著參天殿內部走去。
“進來。”
跪伏于地的程峰心頭猛地一震,接著他立刻從地上站起了身子,緊跟在了楚星漢身后,進入了這座玄奇力量環繞的大殿,見到了許久未曾見過的老圣賢夏贈春。
對方去了發髻,披頭散發盤坐于星辰之輝的中間,一動不動,像是正在睡覺,又像是化為了一塊石頭。
老圣賢的身軀并不高大,可他往那里一坐,卻仿佛一頭古獸,一呼一吸之間都會帶出令人心驚肉跳的氣息。
僅僅時隔數月,程峰再一次見到老圣賢夏贈春的時候,卻覺得對方似乎蒼老了很多。
“夏圣,程峰來了。”
楚星漢走到了星辰大陣的一旁,緩緩坐下,老圣賢微睜開眼,懾人的光從那雙眸子的深處射來,落在了程峰的身上。
“誰?”
他嘴巴動了動,似乎還未從沉睡的余韻中緩過來。
楚星漢一改先前面對程峰時的高冷模樣,恭敬地重復道:
“程峰。”
老圣賢盯著程峰迷茫了一會兒,眼神逐漸變得鋒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