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朝印驀地又點了一支煙,說道:“張弛,你說我該不該吃那頓飯?”
張弛一愣,支吾道:“這個我不知道……”
“要說不該吃吧,我餓了一天一夜了,就算是走,也走不動了。”
“要說吃吧,飯都還沒吃完,就有一小股土匪追了上來,進了院子還沒發問,就看見了我。”
“我就抓起旁邊的柴刀跟他們打斗,他們圍攻我的時候,還特意綁了老漢和他的小孫女,并且命令我放下柴刀。”
“是不是很難選?”
張弛輕輕的嗯了一句。
可在當時,祿朝印知道,自己沒得選,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放下刀,就是死路一條,唯有抗爭到底。
所以,就在祿朝印打斗時,土匪們先是一刀砍了老漢,那點燃的煙袋鍋還冒著煙,但永遠沒有人抽了。
見祿朝印還在反抗,又一刀捅死了小黑丫頭。
直到半個小時之后,農家院的大門緩緩的打開,一身鮮血,衣衫破爛的祿朝印從里邊走了出來,身后的院子里,早已橫尸遍野。
爾后,他騎上了一匹馬,朝著更繁華,人口更多的鎮子上跑去,唯有大鎮,土匪才不敢劫,也沒能力劫。
“后來呢?”張弛問道。
祿朝印平靜的說道:“后來,我就藏在那個鎮子里,想辦法先活下來,同時想盡各種辦法,打聽我母親是否還活著。”
那時消息閉塞,遠不如今天這么發達,直到幾年后,祿朝印才打聽到,自己在跳下山崖之后,母親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硬生生被土匪們折磨致死,臨死前她惡狠狠的盯著所有人,她說:“我兒子一定會回來,他一定會把你們殺光!”
所以,土匪們拔了她的舌頭,砍了她的頭,將她的頭掛在訓練場上,給其他孩子們做警示。
誰要是不聽話,誰就是這個下場。
后來,長大之后的孩子們,因為母親依舊被困在山寨里,他們會被土匪頭子命令下山砸窯,有時候跟官軍遇上了,也要舍命一戰。
畢竟母親還在山寨里,若是自己死了,或者逃了,她們的遭遇將會極其痛苦,所以這幫童子軍被土匪頭子當成一把尖刀,可謂無堅不摧,戰力非凡。
小股部隊打不過他們,大部隊又不可能為了這一撮土匪而大動周折,畢竟當時秩序混亂,是個人都能隨便拉起一票人,占山為王,想剿匪的人很多,但土匪更多,哪怕剿滅了幾股,又會有更多的土匪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根本剿不干凈。
所以,祿朝印單槍匹馬,想要報仇幾乎是不可能的,他沒那個實力,也沒那個機會,不出意外的話,他一輩子就要在這種痛苦和恐懼中度過。
在鎮子上,他找了一份活計,在一家當鋪里當學徒,那個時代的學徒地位非常低,有這么一種說法,徒弟徒弟,三年奴隸。
那會,當徒弟可不光是要學東西,更是要伺候師傅師娘,端茶倒水,洗衣掃地,反正能干的都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