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峰,飛升臺。
顧陌坐在悟道樹下,但他的神識卻處于一片混沌空間里,在與心魔交手,他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好像是十年八年,也好像是一瞬間。
他打敗了心魔。
那與他一模一樣的心魔癱倒在地上,身體開始消散,卻帶著一縷微笑,說道:“顧陌,你打敗的是你的心魔,而不是心魔!”
顧陌看著心魔,眉頭緊鎖。
他雖然與心魔交手且打敗,但是,他卻察覺不出這心魔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像是他自己內心邪惡的映照,但又像是他的欲望所放大的。
但的確是如同這心魔所說,
顧陌能夠明顯感覺到,眼前這個心魔,是因他的念頭而誕生出來,并不是傳聞中那個禁忌心魔。
“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顧陌問道。
心魔輕笑道:“你覺得我是什么,那我就是什么,顧陌,沒有人能夠逃脫心魔的桎梏,只要有七情六欲,你就躲不開我,這是世間運行的規則,我們還會再見的。”
說罷,心魔就徹底消散了。
與此同時,飛升臺上,悟道樹下。
顧陌緩緩睜開眼,方才混沌識海中翻涌的墨色霧氣仿佛從未存在過,唯有悟道樹的葉片在他蘇醒剎那齊齊綻放瑩白微光,細碎光點如流螢般流轉在他身周。
他緩緩起身,未曾驚起樹下半片落葉,眼神里不見一絲銳利鋒芒,亦無半分往日的沉凝,只余一片近乎稚拙的澄明。仿佛世間萬物在他眼中,都褪去了功法、境界、因果的繁復外衣,只剩最本初的“存在”之理。
他一步踏出,直直踩向懸崖邊緣的虛空,太虛劍悄然無聲的落到他的腳下,載著他飛向谷底,沒有光華璀璨,亦無風雷之聲,唯有一種“天地本是路,我心即坦途”的渾然自在。
衣袂在山風中微動,卻不似往日獵獵作響,反而像溪澗邊隨風搖曳的蒲草,于飄搖中透著不動如山的從容。路過的飛鳥不避,銜著的露珠墜在他肩頭,竟凝而不墜、繼而滑落,飄零的落葉繞著他旋轉飄飛。
當顧陌踩著太虛劍落到谷底時,正坐在石頭思考人生的顧初冬猛然驚醒,然后很是欣喜的跳起來,驚喜道:“哥,你閉關結束了……咦……”
“怎么了?”顧陌微笑。
顧初冬繞著顧陌轉了一圈,說道:“你這次閉關收獲肯定很大,之前站在你面前,能夠明顯感覺到你作為天下第一的威懾力,而現在嘛,怎么形容呢……”
顧初冬想了一下,說道:“嗯,你之前是天下第一顧陌,現在就是顧陌有一個頭銜是天下第一!”
顧陌輕笑道:“看來,平日里讓你多讀書還是有用的,現在說話都很有禪意了。”
顧初冬撇了撇嘴,說道:“哼,我比你有文化!”
顧陌輕笑了一下,說道:“走吧……嗯?”
突然,一股沉逾萬鈞的威壓自腳底巖縫轟然炸開,像是沉睡億萬年的洪荒巨獸驟然睜眼,將顧陌瞬間鎖定了一般。
下一刻,整座天都峰發出沉悶的轟鳴。
西側山脊的蒼巖如活物般蠕動,褐色的地脈靈氣自巖層裂隙中噴涌而出,如一條條燃燒的土龍順著山勢俯沖而下,瘋狂匯入峽谷中心的深淵。原本靈秀的山谷突然蒸騰起墨色瘴氣,谷底那條蜿蜒的溪流竟逆流倒卷,化作沖天黑蟒,與天空壓下的烏云絞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