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皮膚黝黑、顴骨較高的中年,以一種非常自得的口吻道:“別看何老爺有錢,沒有用,商人地位低,還不如咱們呢,咱們可是農,地位僅次于士。”
村民們紛紛附和,一掃之前的自卑,洋洋自得:“那可不,每年春耕,縣老爺都要親自下鄉,這叫什么來著?”
“勸課農桑。”
“對對對,勸課農桑!”
“商人不安分,朝廷……”
宋英不以為然,覺得村民們純屬自欺欺人,他們口中排在最末的、受朝廷打壓的商人,穿綾羅綢緞,吃山珍海味,除了被當官的欺負,基本沒啥了,平日在鄉里,誰不是恭敬巴結的?
而他們這些排在第二位的農民,辛勞一年,飯都吃不飽,不僅要被當官的剝削,遇上壞心的豪商,被欺壓得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
說來,商人只在這種接待官員的面子場合‘卑微’一下,私下里,說不得人官商好得能穿一條褲子。
不過,朝廷為什么要這樣排位呢?
明顯與實際情況不符合呀。
農民大多安分守己,而商人不安分……
朝廷喜歡安分守己的農民,或者說鼓勵百姓去做安分守己的農民,可是為什么呢?
宋英想不清楚原因,卻慢慢覺得安分守己,也許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久,村民們就散了,趕著回去填飽肚子,下午好趕緊出去干點活。
整個下午,宋英都在思索說辭,看著趴在草叢里玩蟲子的宋元,她計上心來:“小弟,你過來。”
宋元爬起來,疑惑地走過來:“做什么?”
“你也快滿六歲了,想不想去念書?”對宋元,宋英沒有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
宋元眨了眨眼睛:“念書?”
“對呀,今兒大家不是說了么,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你看袁清,今天多神氣呀!
咱們清化里所有村子的人,都在夸他,連縣里的衙役差吏,都對他笑臉相迎呢,你想不想以后也這樣?”
宋元很老實的點頭:“想。”
今兒袁清的待遇,就沒有孩子不羨慕的,宋元雖小,很多事情還不明白,但人都愛被夸獎,他也不例外。
“所以你得去念書,以后才能像他一樣,被所有人稱贊!”
“去念書就可以嗎?”宋元有些懷疑,“子良哥哥也念書,今兒挨了梅花嬸一頓罵,還有我哥,以前念書的時候,也經常……”
“不要提你哥,”不等他說完,宋英就打斷,“他那是天天逃學,去爬樹掏鳥蛋,沒好好學。
你不一樣,你比他聰明,只要好好學,肯定能把書念好!”
聽她夸自己,宋元就眉開眼笑,他也自覺比他哥聰明,肯定不會像他哥那樣。
于是,宋元使勁兒點頭:“好,我去念書!”
宋英還未來得及高興,他又立刻反悔了,“不行不行,去念書了,我還怎么跟你們一起賺錢呀。”
宋英:“……現在你沒念書,也沒見你采草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