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冷聲道:“幾句話下去,袁某與老師的師生情便也到頭了。”
陳云澤訕訕,“賢弟就愛開玩笑,哪有那么嚴重。”
袁清看著他不說話,他只是一介寒門書生,眼下又未考取功名,吳提學愿意做他的業師,完全是看的他的天賦。
現在的他,對吳提學而言,沒有任何幫助,有什么臉面去要求吳提學動用他的人脈。
今兒他若真去幫沈家說項,這師生情誼即便沒有到頭,吳提學待他也定不會像現在這么親厚。
陳云澤被他看著,終于不再裝聾作啞,意味深長道:“袁公子,這鐲子是給令妹的,她若不要,便讓她親自來陳家還!說起來,令妹雖是農家女,卻是質樸可愛。”
‘令妹’二字,他咬得格外重,生怕袁清沒有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袁清多么玲瓏的心思,怎么可能會聽不明白他話外的威脅之意,如果不幫忙,那這鐲子便是送給他妹妹的。
一個外男,給他妹妹送這么貴重的金鐲子,傳出去,他妹妹的名聲清譽可就壞了。
袁清臉色冰冷,一下握緊了拳頭。
面對他冰冷的目光,陳云澤絲毫不懼,嘴角噙著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時間點點流逝,好一會兒,袁清終于松開了拳頭,冷聲道:“拿筆墨來。”
陳云澤微愣,不明白他為何要筆墨,但是還是望向了一旁伺候的管家。
接到他的示意,管家轉身出去,不多時就了筆墨紙硯來,還貼心地幫著研好了墨。
袁清提筆蘸墨,于紙上筆走龍蛇,不多時就寫下一段話:
昔惠王乃小國之諸侯,猶能移河內之民,以就河東之粟。今皇上乃天下共主,豈忍閉清水之糧,以乘東陵之饑。莫非欺天高皇帝遠,欲裂土封侯乎?
陳云看得愣住,他本以為袁清要筆墨是打算給吳提學寫信,沒想到他會寫出這么一番話來。
陳云澤也是上過私塾,跟著讀過書的,這段話什么意思一看就懂。
這個典故出自《孟子》,梁惠王向孟子請教治國之策,表示自己治理國家盡心盡力,河內鬧饑荒,就把河內的百姓遷至河東就食。
這番話,是寫給清水縣的陳知縣看的,當年的小國諸侯尚能如此,而今天下一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清水縣的糧,不能拿去救助東陵縣的百姓,你是不是有裂土封侯的心思?
陳云澤相信,只要這頂帽子扣下去,甭管陳知縣什么來頭,都不能再用之前的理由搪塞,必須得先借糧給東陵縣。
他不由拍案叫絕:“好!好!好!”
目光從紙上移開,陳云澤看向袁清的眼神起了變化:“袁公子,真乃奇才也!”
話落,陳云澤有些后悔,早知道袁清是這般人才,剛才就不該以其妹的清白相脅。
有才華的讀書人很多,但是有才華又善于用之實事的人很少,更何況,袁清才多大呀,十二歲!
小小年紀,便如此了得,這樣的人一旦高中,便如龍歸大海,絕非庸碌之輩!
今日得罪了他,他日袁清功成名就之時,怕是不會放過陳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