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聽著,宋英都覺得難受憋悶得很,很難想象親身經歷這一切的方娘子,該是多么的絕望。
與此同時,她想到了同樣遭受著丈夫暴打的宋二姑,心中便更加難受了。
“他那么壞,確實該死,但是你害死他,如果被官府查出來,會被抓去坐牢、甚至砍頭的,為那樣一個爛人,不值得。”
方娘子祈求地看著她,“只要你不告官,官府是不會管的,他只是一個童生,并非在提學道有記錄的生員,韓家也不會有人懷疑!”
“現在沒人懷疑,不代表后面來吊唁的親戚中沒有懷疑,畢竟你相公正值壯年。”
宋英對韓家的情況了解不多,只知道韓志杰有個親弟弟,其余親戚完全不知,但她從小到大,也經歷了不少村中人去世的事情。
即便是老人年老死去,后面來吊唁的某些親人,也會懷疑是不是被虐待致死,更別提青壯年死去的人,那是沒有異常都要硬找出異常點來。
有些親戚真的非常奇怪,平時完全不來往,如他們這樣的小孩子壓根都不知道家里還有這么一門親戚,但出了事,請來吊唁時,這些人也不管什么證據真相,上下嘴皮子一碰,什么話都能說出來。
記得她爹當年死去就是這樣,因為那時洪澇剛過,又遇上強盜進村,所以停靈之后并沒有舉行什么宴席,請了陰陽先生與村里人,就抬到山上去埋了。
然后,一個已經出了五服的姑婆過來,說什么連喪事都不舉行,她爹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告訴她是為了救一位官差落水,還有官府為證,她又說奶奶李氏偏心小兒子,沒有給她爹吃好,所以才會在救完人后自己沒能爬上來。
小時候的很多事情,宋英大部分都已經沒了記憶,也不知道奶奶是不是真的更偏心二叔,但從村民們言語,還有奶奶日常對她爹的追憶來看,應該不是的。
方娘子對這些事情顯然也早有準備,她道:“沒關系的,他們也就是沒事找事指指點點一番,沒有真憑實據,不會有人相信,村里的人也會幫著我說話。”
宋英便有些好奇了,“你怎么那么篤定不會有人找到真憑實據?”
雖然方娘子前期鋪墊得非常好,把自己撇清得很干凈,但以宋英過往的經驗來看,韓志杰的那位弟弟,不應該絲毫沒有懷疑過。
方娘子抿了抿唇:“我沒有動手害他,我只是沒有想往常一樣,為著他好,忍著被他打罵,也要幫他忌口。生姜花椒是他強逼著我加的,酒也是他強逼著我給他拿的。”
生姜花椒……
宋英愣了愣,“所以,昨日你就順從了他,給他燉了雞,拿了酒?”
方娘子點頭,“昨兒中午給的。”
宋英瞪大眼睛,她猜的是昨晚,沒想到是昨日中午,到今兒午時,基本滿一天了,韓志杰竟然拖了這么久!
也許是坦白了一切,方娘子覺得在她面前沒有裝的必要,她的神情漸漸咬牙切齒,還帶著點慶幸,“的虧我考慮充分,不然只怕他又要被救回來。”
一個‘又’字,便是承認在醫館時,那副湯藥是她動的手腳。
宋英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憋了半天,問道:“既然沒有真憑實據不怕,為什么要對我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