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沒好氣:“你一個男子,非親非故的,公然與人家女孩談論婚嫁,你是想她被人們的唾沫星子淹死嗎?”
“哪有你說的這么嚴重,我不過是關心她而已。”沈旌同樣沒好氣,覺得袁清太過夸張,別說市井農家的女孩在這方面沒有那么嚴苛,便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也不至于說幾句話都不成。
他這個態度,讓袁清眉頭皺得更緊了,正色道:“沈兄,你是男子,又是知府之子,自然是不在乎這些,也沒有幾個人敢當著你的面說這些。
但宋英是女子,這世道對她們本就更多限制與苛責,她又沒有權勢保護,你方才那些話,足以壞了她的清譽,毀掉她的人生。你沒看見從你說出那句話開始,屋內的人看你們的眼神都變了么?”
“有嗎?”沈旌仔細地回想,但方才他的注意力都是宋英身上,壓根沒看屋內的其他人,哪能想起他們的神情。
袁清點頭,細致地與他分析:“你方才的話透露出的意思是,你與宋英走得很近,不讓她答應別人的求親,言下之意答應你的嗎?落在那些人的耳中,便是你們倆有私情。”
“這些人也忒閑了,陌生人的事情也關心。”沈旌罵了一句,又傲然道:“我輩讀書人自當不恤他人之口舌,不問人之瞻顧。宋英妹子果敢勇毅,以女子之身學醫,想來也是不會在意他人的閑言碎語的。”
話雖說得十足的傲骨,面上卻飛快閃過了一抹心虛。
袁清眉頭擰得更緊了,以前只覺沈旌率直純善,今兒他才發現他還天真的可怕。
“你是知府家公子,這種事情別人最多也就罵你一句風流;但宋英是農女出生,人們會認定是她不知廉恥、攀附你這個權貴。壞了清譽,別說以后的親事難覓,便是性命,也可能不保。”
沈旌沉默了,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確實冒失了,憋了半天,他扭扭捏捏道:“實在不行,我娶了宋英妹子也不是不行,絕不會讓她嫁不出。”
“凈想美事!”袁清瞬息沉下臉,罵道:“你想娶就娶,你問過宋英嗎?你這樣的行為與那個書生有什么區別?不,你比他更可惡,他只是貪圖宋英的錢財,你還想壞她的名聲!”
“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我就是、我是說實在不行,是假設。”沈旌連連否認。
“沒有這種可能!”袁清一口否定了他的假設,盯著他的眼睛,沉聲質問,“你的親事你做得了主嗎?你家會讓你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孩嗎?你們倆之間根本不可能!”
他的語氣擲地有聲,特別是最后一句,說得十分篤定,聽得沈旌氣惱不已,“怎么就不可能呢?人家杜麗娘與柳夢梅隔著生死都有可能,我與宋英妹子兩個大活人怎么就不可能了?”
“戲曲里的故事你也信啊?”袁清懟了一句,又趕緊把話題拉回來,“時間不早了,咱們趕緊走吧,你記住一點就行,以后在人前注意些,不要給她招惹閑話。”
這點沈旌認同,氣呼呼的應下了,二人隨即趕回書院。
傍晚宋英一回去,羅雁行就問:“那書生怎么回事?昨兒不是說后面考上秀才用錢財報答嗎?怎么又起了心思?真給你猜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