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英揚了揚眉,“因為這樣的人家太重規矩,成親以后大概率是不會允許我再在醫館坐診的。”
羅雁行呆了呆,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但依舊不理解,成為錦衣華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奶奶,是她們年幼時的憧憬。
什么也不用干,每日里就清閑喝喝茶、嘮嘮嗑,不是挺好的嗎?
大戶人家講究體面,聽說有些地方的千金小姐出門都要戴個兜帽,終其一生,怕是除了親近的、相熟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她長什么樣。
這樣的講究人家,不讓自家少奶奶在醫館坐診,給男人把脈治病,也能理解。
“這有什么不好的?你瞧瞧你整日里忙的喲,有時中午吃個飯都得搶時間,我們去找你說事,也得算準時間,做了少奶奶,清閑不好嗎?”
宋英搖頭,一臉堅決:“不能行醫賺錢了,那我以后不就要完全靠著丈夫、靠著夫家生活。
想要想日子順意,余生就要使盡渾身解數,確保丈夫不變心,或者他變心了,又該怎樣在和一堆妾室的爭斗里,占得上風。
余生全圍著一個人轉,祈求著他的憐惜,這與以前在家里祈求奶奶對我疼愛一些,有多大區別?
這樣的生活算好呀?我想想都要瘋掉好吧。”
“天吶,我真沒想過這個,不過你這樣一說,確實有些相像!”羅雁行有些后怕,討好有血緣關系的親人,都沒能讓她們過得順意,更何況是血緣關系的人。
但隨即,她又覺不對:“你會醫術呀,不在醫館坐診不代表那些醫術你就不會了。
說起來,如果沈家同意你進門,大概率也是看重你的醫術,不會不讓你繼續行醫,應該是只在內宅給女眷們看病。
富貴人家大方得很,你現在的診費都是1兩銀子打底,醫館里你坐診一個月的診費有1兩銀子嗎?”
“有啊,”宋英眉梢眼角都透著得意,“我一天差不多看十來個人,一個月下來有3、4兩銀子呢。”
羅雁行十分無語,“你上門給夫人小姐們看診一次最少都是1兩,坐診一個月才3、4兩,你算賬那么厲害,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哪個更劃算?”
宋英面上的得意一下全部沉寂下去,她抬眸望著夕陽余暉下的屋檐,輕聲道:“在醫館的這幾年,我接觸了形形色色的患者,其實平民女性更加艱難,也更需要我。
富貴人家有醫婆,吃得好、養的好,那些貧窮女性才是真正的難。她們若患上難以啟齒的病,就只能靠忍,有些還要被安上蕩婦淫婦的罵名;即便外人不知,自己內心也是終日惶惶。
我們以前也是窮苦百姓家的女孩,若非機緣巧合識字認了草藥,這很可能也是我們的以后。
我知道我個人的力量很渺小,但還是希望我所接觸到的這些患者,能有一份治愈的希望,不要被按上莫須有的罵名。”
身為女性,又曾是窮苦出身,聽到這些羅雁行的心情不可抑制地沉重了些。
她長嘆口氣道:“那就開一家只給女性看病的醫館,既能有收益,夫家也能同意,自己還能輕松些,更重要的是,對你的名聲不會有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