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雞飛狗跳后,到了縣衙內宅,陳太太的轎子還未回來。
宋英一邊大喘氣,一邊問小廝,“怎么回事?你們太太出去赴宴了?”
這件事情被那么多香客聽見,想瞞也瞞不住,小廝干脆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宋英。
宋英聽得懵了,她沒告訴過圓融道長陳少爺癡傻呀,他是怎么知道的?
從八字里看出來的?還是他私下打聽過?
可他那性子,只喜歡蹲在道觀里種菜,會去打聽這些事嗎?
還沒想明白,陳太太的轎子到了,轎夫直接抬到了正院門口,張嬤嬤又讓粗使婆子將陳太太背到臥房里。
見到陳太太的剎那,宋英簡直被嚇一跳。
床上的陳太太臉色枯黃,兩頰凹進去,顴骨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整個人沒有多少精氣神,像一株半枯的樹。
她有些不忍,覺得這樣對一個母親是不是太過殘忍,可是袁珊也是無辜的,花樣的年紀,分明有更好的可能。
宋英深吸口氣,定了定神,取出銀針熟練地扎起來,又開了方子,讓人去抓藥煎藥。
陳小姐眼眶通紅地趕來,抱著陳太太的手一勁兒喊娘,又向張嬤嬤詢問情況。
這些事情,張嬤嬤哪能對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孩說,支支吾吾敷衍著。
陳小姐很生氣,又不能拿母親的人怎么樣,氣得大吼:“你們不說我也知道,肯定又是為了哥哥。”
話雖如此說,可她的擔憂幾乎要溢出眼睛,巴巴在旁守著。
過了一陣,又問宋英:“你不是神醫嗎?怎么我娘的病吃了你那么多副藥,還是沒有好?”
“小姐,”張嬤嬤忙去拉陳小姐的袖子,卻被一把甩開。小姑娘繡著纏枝蓮的鞋尖狠狠踢在藥箱上,幾包藥材散落出來,黃芪混著當歸滾了滿地,像極了陳太太吐在裙子上的血沫子。
張嬤嬤忙拉開她,又招呼丫鬟們幫著把藥材撿起來,歉意地對宋英道:“小宋大夫,你見諒,我們小姐只是太擔心母親。”
宋英蹙了蹙眉,再擔心,也沒有踢藥箱的道理。
她的聲音冷了幾分,“令堂的病在于憂思過重,不能放寬心,再好的良藥也無用。”
陳小姐身體猛地一顫,眼中的淚水倏然滾落。她攥緊手中的帕子,指節發白,卻倔強地不肯哭出聲來。
張嬤嬤見狀,心疼得不行,連忙上前勸道:“小姐,太太最疼您了,若是醒來瞧見您這般模樣,豈不更添憂思?”
“我......”陳小姐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么。她何嘗不知母親的心病,可是她能做的,只是乖一點,懂事一點。
可母親的心都在哥哥身上,不會因為她的乖巧懂事,有半分欣慰。
宋英看著眼前這個滿臉沮喪的小姑娘,神色稍緩:“陳小姐,太太的病需要靜養,您若真心為她好,便該保重自己,莫要再添亂了。”
陳小姐咬了咬唇,終是點了點頭:“我......我知道了。”
她轉身走到床邊,輕輕握住母親的手,低聲道:“娘親,您一定要好起來......女兒會陪著您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