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家的太太奶奶帶著孩子，千里迢迢來給老太太祝壽，如今人沒了，竟連個明明白白的真相都不肯給，哪有這樣做親戚的？”
宋英望了眼大太太，涉及好幾家的孫子孫女，當初大太太他們商量過了，這真相再難堪，也得告訴他們，給幾家一個交待。
現在不說，是在拉扯，希望幾家得知真相后，能幫申府保守秘密。
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林大夫心知大太太他們的打算，無關痛癢地說了幾句，什么官府查驗過了，有記錄，示意阮三夫人他們不信可以去翻官府的案卷；什么也理解他們，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想遇上……
總之都是些慣常的安慰之語。
阮三夫人自然明白，林大夫與申家親厚，斷不會真替自己說話。她苦笑著搖了搖頭，帕子輕輕拭過眼角，轉而問道：“林大夫，您往后有什么打算？若是要回京城，不如與我們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她頓了頓，聲音柔和了幾分：“臨行前，母親特意囑咐我，說若是您要回去，定要我好好照顧。她總念叨，當年閨中時自己性子莽撞，多虧您處處替她周全......”
“勞你們掛念，只是京城......我暫時不打算回去，京中有哥哥嫂嫂們照應，我倒沒什么放心不下的。”林大夫指尖輕撫手爐上鑲嵌的磁石，溫潤的觸感從指腹蔓延至心間。
這手爐是昨兒兩孩子專門給備的，黃銅鑄造的胎體升溫快，內里精鐵鍛打的夾層，可以拆卸、更換炭火，爐身鏤空處按照《銅人腧穴圖》任脈走向鑲嵌了12塊磁石，里面放了蘇合香加當歸末，既暖手又安神。
她微微側身，素手引向旁邊的林文軒：“這是家侄孫文軒，如今跟著我師弟學醫，這孩子千里迢迢來此，身邊沒個血親，我在這邊，總歸能看顧著些。”
林文軒立即上前半步，雙手交疊齊眉，規規矩矩行了個晚輩禮。
林大夫又指了指另一邊的宋英，眼底泛起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這是小徒宋英，正學到緊要處，也是離不得人的。”
宋英忙學著林文軒行了禮，在申府待了那么幾年，又得林大夫教導，她的禮儀比林文軒還要規矩得體些。
“您收徒了？”阮三夫人驚訝極了，一雙鳳眼微微睜大，細細打量著眼前這位打扮樸素清麗的少女，“這是哪家的名門閨秀，竟能得您青眼？”
話里帶著三分試探、七分不解。當年林大夫以一手醫術挽救一家人性命，至今仍是京城茶樓里說書人最愛講的奇聞。
京城里無論官宦之家還是平民百姓，都想讓女兒拜在她名下，若能學得幾本本事自然是好，學不了，還能借著師徒的名分，用一用她的人情人脈，日后說親也能讓人高看一眼。
可這位杏林圣手偏偏油鹽不進，任你是尚書千金還是侯府明珠，統統婉言謝絕。
宋英被她灼灼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干脆沖她笑了一下。
阮三夫人又是一愣，觀其衣著，便知這位叫宋英的女孩家境不會太好，面對她的打量，竟然應對得如此大方得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