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船上,但官船的膳食很好,還未進門,便聞得一陣鮮香撲鼻。
灶臺上,廚娘正用長柄銅勺攪著一鍋魚羹,乳白的湯汁翻滾間,淡黃的魚肉時隱時現,嫩若凝脂,鮮味直往人鼻子里鉆,光聞著味兒就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兩位來得不巧,這羹還得再煨半刻鐘。”廚娘頭也不抬,手中銅勺仍在鍋里緩慢攪動,“若是餓了,先嘗嘗新蒸的荷花酥吧。”
宋英瞧著那荷花酥雖精致,卻難解腹中饞蟲,正躊躇間,忽聽身后傳來腳步聲。
回頭一看,珠兒端著個紅漆食盒站在門口,杏眼微挑:“二位也來等這銀魚羹?”
不等回答,她款步上前,將食盒往案上一放,又道:“可惜這鍋是給我們太太預備的。”
宋英被那鮮香勾得腹中饞蟲直鬧,便笑著道:“原來是你們預定的,真香啊。這位姐姐,這羹湯足有小半鍋呢,四五個人都是夠的,不知能否分我們一份?”
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個繡花錢袋,“我們愿意按市價付銀錢,絕不叫姐姐為難。”
珠兒揚了揚眉,“姑娘倒是識貨,不過這銀魚是今晨從天津衛快馬運來的,一斤要一兩二錢銀子呢。”
這么貴!
宋英吃了一驚,不過眼下正饞,貴也想嘗一嘗,便不顧珠兒話里的機鋒,順著話頭道:“難怪這般鮮美,姐姐如不嫌棄,這三錢銀子權當謝禮,只求分我們兩小碗嘗嘗鮮。”
說著,將一塊碎銀遞了過去。
不想珠兒仍是拒絕:“那可不行,我們太太孕中胃口不好,就指著這口鮮味呢。”
“原來是這樣。”宋英遺憾不已,她再饞也不能與孕婦爭食。
小半刻鐘后,珠兒提了銀魚羹離開,廚娘歉意道:“我再給你們做一份吧。”
宋英眼眸一亮,點頭道:“多謝大娘。”
魚羹熬煮需要些時間,宋英與袁清便端了那盤荷花酥并其他幾個小菜先吃著,墊一墊肚子。
外面,陽光正烈,將整條運河染成金色,漕船破開水面,蕩起層層碎金般的波紋,在船舷兩側鋪展,又漸漸消融在遠處的煙波里。
時光流逝,不知過去多久,就在二人一邊吃飯一邊賞景之時,忽聽“咔嚓”一聲脆響自自女艙方向傳來,似是瓷碗墜地的聲響。
宋英二人只當是尋常碗碟破碎,望了一眼就不再關注,繼續閑談著。
誰知緊接著便是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夾雜著丫鬟帶著哭腔的呼喊:“太太!太太您怎么了?快來人啊——”
然后就更加嘈雜了,丫鬟婆子的聲音混在一起,一片混亂。
女艙內,丫鬟研秋扶著大腹便便的太太,急得不行,“快,去通知老爺!趕緊找大夫來!”
被她扶著的婦人手扶著脖子,使勁兒用力,卻只能發出含糊的“嗬嗬”聲。
屋里亂成一鍋粥的丫鬟婆子都往外跑,其中珠兒跑出幾步又停下,扭頭焦急道:“可這是船上,上哪去找大夫?”
“去找船老大,讓她想辦法!”研秋竭力維持著鎮定,見慌了神的珠兒扭頭又往外跑,忙叫住她,“別一溜煙都跑出去,過來搭把手,先扶太太躺下!”
珠兒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忙小跑著過去,與她一起將太太攙扶到軟榻上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