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雁行提前幾日就將鋪子的事情安排妥當,初九早上,她叮囑眉月南星下午回去吃席,自己則早早趕回去。
宋家院子里,聚集了大半個村子的人,忙著準備晚上的婚宴。
看見她,人們爭相打招呼:
“哎呦,雁行回來了!”
“你可是大忙人吶,也就宋英成親,才能讓你這么早趕回來!”
“你和宋英最是要好,她成親,你準備添多少妝?”
“雁行吶,你們幾個好朋友,如今就剩你了,你生意做得好,人生大事也要多上點心吶,嬸子們可都等著吃你的喜糖呢!”
羅雁行與他們一一打招呼,而后問楊氏:“楊二嬸,宋英呢?”
楊氏指了指松林坡的方向,“去祭拜先人們了,剛才天娃回來說是已經祭拜完她爺爺,這會兒應該在松林坡祭拜她爹娘。”
羅雁行到底是外姓,別人家祭拜祖宗的時候,她自然不好過去,便道:“我去新房里等她。”
說著,直接去了新房,讓一干等著看她添妝的人好不遺憾。
自打趙家的趙小翠出嫁開始,她們幾個女娃給朋友的添妝總是能令他們大開眼界,是好長一段時間的談資。
這會兒村里最有本事的宋英出嫁,村民們早盼著了。
松林坡。
宋英點燃香,鄭重地三拜后插進墳前的泥土里,旁邊的李氏對著墳絮絮道:“福平吶,英娃明兒要出嫁了,夫家是隔壁梧桐村袁家那孩子,十五歲就考中了秀才,能干得很,明年就要考鄉試,考上了就是舉人老爺。
英娃嫁得好,你放心,就是你個短命娃兒沒得福氣,死得太早了,沒享到女兒女婿的福……”
說到后面,她已經泣不成聲,眼淚更是簌簌滾落。
宋英望著泥土壘出的小墳包,心里卻沒有多么地難過。
她娘死的時候,她剛出生,一點記憶也沒有,自然沒有什么特別深厚的感情與思念。
以前,她甚至不知道有親娘,具體是什么感覺,直到師父出現,她才懂得。
對于爹,她的記憶也模糊了,只有零星幾個畫面,思念自然是有,但沒法像李氏這般痛徹心扉。
既不知道說什么,她便默默燒著紙錢。
宋二叔放完一串炮仗,也蹲下身燒紙錢,同時勸說李氏:“娘,英娃如今嫁得這般好,大哥在地底下也會欣慰的,您別哭了,別讓他不安心。”
又對宋英道:“英娃,你爹自小就最疼你,多給他燒些紙錢,明天以后你就是袁家人了,再不能祭拜你爹娘。
不過你放心,過年過節,二叔都不會忘記祭拜他們,便是我死了,也會叮囑你兩個弟弟祭拜的。”
出嫁女不能再祭拜娘家親人的習俗,不止是杏花村有,整個清水縣,以及京城等地亦是如此。
宋英抿了抿唇,忽而想到這習俗,也許是導致人們重男輕女的原因之一。
世人多重死后香火,女子出嫁從夫,不再是娘家的人,需奉夫家祭祀,對娘家的親人,只能心祭哀悼,或者托兄弟代燒紙錢。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人們才格外看重男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