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兒。”銅鏡里映出袁清的身影,他不知何時已立在身后,手里拿著黛石,“娘子,讓為夫替你畫眉可好?”
宋英驀地睜大了眼,銅鏡里映出她微張的唇:“啊?”
她倏然轉過身,發梢掃過袁清的手腕,“你會畫眉?”
袁清指腹摩挲著黛石上的紋路,認真道:“我練習過,應該沒問題。”
這番躍躍欲試的模樣,宋英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頰邊飛起紅云,小聲道:“那你可得仔細些,若是畫得不好看,我今兒就不出門了。”
“放心。”袁清信心十足地擺開了架勢,“你抬起頭。”
宋英仰起頭,見袁清俯身湊近,剎那間,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
她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睫羽快速輕顫了幾下,隨著衣袖拂過臉龐,眉間傳來酥麻的觸感,那黛筆走得極緩,似春蠶吐絲,又似檐頭融化的雪水蜿蜒而下。
這距離太近了,宋英有些承受不住如此近距離的對視,羞怯地閉上了眼。
窗外太陽漸漸升起,清晨嬌美的日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粉墻上,一個低頭,一個仰面,竟比那《仕女圖》上的畫眉場景還要纏綿三分。
眉間那抹溫涼的觸感不知流轉了多久,終于依依不舍地離去。
宋英仍閉著眼,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顫動,像停在花間的蝶。
“好了嗎?”她輕聲問,聲音里羞澀與歡喜交織,難以掩飾。
袁清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容,喉結動了動,半晌才直起身道:“好了。”
宋英慢慢擺正臉龐,銅鏡中映出一雙遠山含翠的新眉,左如新月出云,右似柳葉裁煙,兩彎黛色襯得她杏眼愈發瀲滟。
“這……”她的指尖不自覺地撫上眉梢,又怕蹭花了妝,忙縮回手去,“你什么時候開始練的?這畫得比我都好!”
袁清執起妝臺上一柄纏枝銅鏡,斜斜映著她側臉,含糊道:“也沒多久。”
宋英不相信,一次就畫得這么好,肯定練了很久,她剛想開口,外面響起袁珊的聲音。
“哥,嫂子,你們好了嗎?爺爺奶奶都起來了,可以敬茶了!”
宋英只得暫時擱下,應道:“好了!”
說著,她飛快理了理發絲,又催袁清,“拿了黛石,手上肯定有蹭到,快去凈手。”
袁清心滿意足地擱下黛石,凈了手,夫妻兩個一并出去。
堂屋里,已經擺好四把并排的圈椅,陶氏、袁傳芳,以及袁誠方氏都已經坐下等著了。
除他們之外,還有不少人,多數是袁家的親戚,也有少部分的鄰居。
看見二人到來,袁家大姑袁梅忙道:“可算來了,你們倆也真是,拿紅封都不積極。”
又回頭喊:“珊娃,快把茶端來!”
眾人都是大笑,有人打趣道:“剛成親都這樣,這會兒正膩歪著呢。”
又打趣二人:“快來敬茶,敬完,你倆愛怎么膩歪就怎么膩歪,沒人管你們!”</p>